多本钱,尤其今年又遇战事,卖货困难不说,夏里粮价猛涨,她们的羊绒作坊里头又有这么多工人要养活。
为了维持经营,罗用在县里搞大甩卖的时候,二娘她们当时也贱价卖出了不少羊绒衫,就连她自己从凉州城带来的那些罐头,都拿去与当地一些存粮充足的富户换了粮食回来,最穷的时候,真是恨不得把鞋底的杜仲胶都扣下来换钱。
这些个事情,二娘并没有与罗用多说,那段时日大家都很不容易,罗用每日里要操心的事情也很多。
“这才刚回来,过几日便又要出门,着实也是辛苦你了。”这一日,罗二娘对那名前两日刚刚回来的管事说道。
“这有甚,你也知我不爱拘束,在外面跑马总比坐在作坊里干活自在些。”那名管事笑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管事乃是军户出身,她阿耶算是军中的一个微末小官,虽然生活中也有诸多不如意,但她们家里的日子比寻常百姓到底还是要好过一些。
在她还小的时候,这天底下也还乱着,她阿耶早早就教会家里几个孩子骑马,拳脚功夫也粗略学了一点,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候能有一个逃命自保的技能。
后来这天底下太平了,她也嫁了人,奈何却与婆家人不和,吵吵嚷嚷过了一两年便和离了,回到娘家过日子,也没少被人说闲话。
再后来罗二娘在凉州城开起了羊绒作坊,她便也去干活,她这人看着粗糙,干活却很是不错,再加上又会骑马武艺,胆量又大,罗二娘便常常安排她做一些外务,将她提作管事,这一次来常乐县,把她也一起带了过来。
罗二娘手底下这些个管事,各人也都有各人的故事,作为一名女子,生在这样的年代,哪里又有什么十成十的好命,总归是各有各的不如意。
像这个军户出身的管事,一个和离过的女子,与娘家兄嫂处得也不好,罗二娘的这个羊绒作坊,便是她的容身之处。
如果有一天这个羊绒作坊开不下去了,到时候或许也会有别人来请她,毕竟她有手艺,但那又将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她是否依旧能够得到别人的敬重,活得像眼下这般舒心自在,谁又能保证得了。
她是真的把羊绒作坊当成自己的家,把羊绒作坊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在做。
“我在凉州城那边,听人说起略阳郡公李道宗这一次得胜归朝,圣人自有厚赏,而他带回去的那些酒精和烧制酒精的方法,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听闻就连归隐山林的孙神医孙思邈在听闻了此事之后,也去了长安城,先前圣人数次谴人去请,他都不肯出山,这回竟是自己出来了。”这名管事把自己这一路上的见闻都对罗二娘说了,尤其是对于一些与罗家人有关的事情,她一向都是比较留意的。
“不知圣人何意。”罗二娘说道。
“不知。”这名管事摇头“众人只言那酒精稀奇,又言那孙神医去往长安城之事,倒是没听人提及圣人言语。”
“那便不管了。”罗二娘笑道“你我只管静待佳音便是。”
总归是献了方子,又不是什么坏事,圣人就算是口头嘉奖,那也得嘉奖一二不是,总不能罚了他们罗家去。
然而,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长安城那边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路途遥远,罗用与罗二娘他们在常乐县这边,一时未能得到消息。
话说自从罗用与乔俊林去了陇西,侯蔺婚后也搬了出去,四娘她们便与阿枝一起住在原来那个小院里。
麦青与豆粒儿现如今都已经长成了两条能够看家护院的好狗,街坊邻居对她们也都颇为照顾,又有邢二那一层关系,寻常人根本也不敢打他们这家人的主意,于是这日子也是安安生生的,没有出过什么差池。
前些时候,也就是十一月廿五那一晚,四娘睡到半夜,忽的听闻院中犬吠,那声音听着便有一些不对。
四娘顾不上心中惊惧,抓了床头那两把胡刀闪身躲到门后,旋即便有人从外面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开了她们这边的房门,等人进来的时候,四娘横刀就向那人的脖子抹了过去
四娘知晓自己人小力单,若是与人缠斗起来,定是讨不着好,她得趁着这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刀将其撂倒。
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一把乌沉沉的胡刀无声无息地划过去,在那个人的脖子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温热的血液喷在四娘的头上脸上
之后的事情,四娘便都记不清楚了。
左右的邻居赶过来的时候,四娘正呆愣愣坐在廊下的台阶上,身上只着一件单衣,一下一下地打着摆儿。阿枝从屋里拿了一件衣袍给她披上,又用布巾擦拭她面上的鲜血。
五郎蹲在院子里,怀里抱着一只血淋淋的大狗,还有一只大狗趴在地上呜咽哀鸣,六郎七娘哭成一团。
她们家院子里躺着一个死人,屋里还有一个。
那双目圆睁的死状,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在摇曳的火光下,看起来显得尤为可怖。
还不待天亮,长安县公府便来了差役,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