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林五郎突然就要带它们出门,这两条大狗表现得十分抗拒,这一路上都不知道闹过了多少回别扭,逮着机会就想调头往回跑,也亏得是林五郎和阿普都是仔细人,若是换了别个,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叫它们给跑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他们这一行人在路上一天天走着,林五郎原本还以为,只要看紧了这两条大狗,阿普他们也别出什么岔子,其他便也没什么了。
哪曾想,刚过绛州,空中便飘起了鹅毛大雪,大块大块的雪花落到地面上,很快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积雪。
水泥路上也有积雪,人踩马塌的,雪花化成雪水,复又结成冰,给行路的商贾行人带来许多不便。
林五郎他们的驴车就是一辆四面大敞的板车,在这样的天气里行路本就艰难,再加上那两条大狗不时还要添乱,难得林五郎却一次也没有对那两条大狗生过气。
说起来,他连林春秋都能忍,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林家这两年氛围也是越来越不好了,林大郎林二郎与林春秋越来越不对付,林大嫂仗着自己为林家生了三个男孙,现如今在家里头也硬气了,林二嫂在许家客舍干活,家里就剩下她和林春秋媳妇,院里院外那些个活计,从前都是家里的儿媳妇们做得好好的,也没有起过什么大争执,现如今却是隔三差五便要闹一回。
从那家里头出来,林五郎便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就算是在这种下大雪的天气里行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罗大娘了,心里就很高兴。
“汪汪汪”
“怎的又叫起来了”
“带这两条狗出门也是怪不容易。”
“林五郎倒是个好性儿的。”
“五郎啊,这两条狗怎回事呢”
“无事,就是心里头有些不安稳,待我哄哄便好了。”
“呜汪呜”
麦青豆粒儿并不知道这些人要把它们带到哪里去,走一段路,心里就要不安害怕起来,有时候还会比较烦躁,勉强被林五郎他们安抚下去,又走一段,它们又要不安起来。
如此又行了三四日,一行人走到蒲州安邑的时候,遇到一群推板车的村人,他们那板车上放着一筐一筐的柿子。
那些柿子的个头都比较大,颇红,卖相不错,只是还未孵软,都是硬的,这会儿被这风雪一冻,更是梆硬梆硬。
“老丈,你们这些柿子打算运去哪里”
与阿普一起的那两个黑人都是爱说话的,这时候见这些人大雪天的推着这么多柿子出门,心下好奇,便与他们搭话。
那些村人见这两个人长得这般黑,一张嘴,那一口牙齿这般白,说起汉化来却又是这般地流利,一个个都觉得特别有意思,也愿意与他们说话。
“便是推去长安城啊。”
“听闻在长安城那边,三个柿子就要卖一文钱,咱这边一文钱能买十几个,那还不一定有人要。”
“横竖地里的庄稼也收完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你看这条路这么宽这么平,推着车子走在上面也不很费力。”
“长安城可远着呢。”一个黑人说道。
“怕甚,不过就是几日的路程。”那些村人浑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他们身上穿着布衣草鞋,推着车子在风雪之中前行,一脚一脚踩在积雪的路面上,车上的柿子又多又重。
“这也太不容易了。”一个黑人叹道。
他们自打到大唐,就一直给罗用干活,虽也都是卖力气,但是吃穿总是不愁,现如今身上穿上了棉袄子,脚下蹬着皮靴子。
虽那棉并不是丝绵,而是木棉,皮靴子也只在鞋底最下边贴了一层薄薄的胶底。但与这些村人相比,却已是强出许多。
“你这黑大个,竟是不知挣钱不易”
“你们这是打哪里过来的”
“我们从离石过来。”
“离石啊,难怪,听闻那边颇富裕。”
“谁人不知离石出了个罗三郎。”
“哎,早前咱们村还收到过他送的打谷机呢。”
“那打谷机确实是好用。”
一群人说着话,眼瞅着前面又是一道长坡,定达快递那些人都用牲畜拉车,这时候只要每辆车后面再有一两个人推一推,并不成什么问题。
那些卖柿子的村人就艰难了,要把那些柿子推过这道长坡,不知需得花费多少力气。
定达快递的人走得快,那些人走得慢,两拨人马很快就分开了。
越是往前走,遇到的村人就越多,大多都是运了柿子、梨子、枣子这些物什,要去蒲州、潼关、长安等地售卖,也有卖粮食的,倒是并不多。
这一路上浩浩荡荡,许多人,条件好一些的,也有用牛马驴子拉车的,条件差一些的,便要靠人力拉车。
这么多人,这么多货,也亏得当初修路的时候,把这条水泥路修得足够宽敞,不然这几日肯定就堵了。
林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