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前几日叫光德坊这边的一个牙郎给介绍过来的,大娘她们初来乍到的也不识得很多人,若是让马家人帮忙介绍,这中间便多了几分人情牵扯,那样的人用起来也有几分束手束脚,倒还不如花些铜钱叫牙郎介绍,若是用得不好,便退了叫他换一个来。
“我方才又收了些,你们一并洗了吧。”大娘将那一盆鹅杂放到地上。
“娘子放着便好。”一个妇人应道。
“那大灶上的热水你们尽管舀去用,莫要这般拘谨。”
大娘见那边一口大灶上的热水都被烧得直冒白烟,这边这两个妇人用的却似是凉水,于是便过去帮她们提了一桶热水过来。这寒冬腊月的,若是不掺着点热水来用,不需几日,那手都要开裂了。
马氏客舍为了烧那几堵火墙,每日都要耗费许多柴火,那边那个灶台也是与客房一堵火墙相连,一天到晚的,整日都烧着呢,所以那个热水用起来便也不用太心疼,用完了及时添些凉水进去便好。
只是这两个妇人着实太过拘谨,这都来了好几日了,罗大娘与她们说过好几回,她们都还是不怎么过去打热水来用。
听那谢牙郎说,这两个妇人乃是邻里,她们那一片的人都穷,也不知是从前在别处做工养成的习惯还是怎么的,话少得很,人也拘谨,干活倒是不错。
“待洗完了这些,便去前面吃饭吧。”大娘略略查看了一下她们洗过的那些下水杂物,见她们的活计做得细致,心中便添了几分满意。
“哎。”那两个妇人应了一声,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模样,来这阿姊食铺做活,工钱虽不见得比别处高很多,吃得却着实很不错。
大娘见她俩一说吃就高兴那模样,也是觉着有几分好笑,又交代了两句叫她们别再省着热水,那些个杂物,该扔的便扔了,别到时候叫客人吃出什么怪味道,然后便回前边忙活去了。
一会儿待她二人忙完了手头上这些活计,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去前头吃饭。
刚进阿姊食铺,便见那离石来的那个少年人正在摊煎饼,想到阿姊食铺并不卖煎饼,于是这两个妇人便知道她们今日的午饭便是煎饼了。
只见那一大勺面糊倒在大大的陶制圆盘之上,再用刀背一扫一转,一个煎饼就摊开了,再打一个鸡蛋上去,摊开在饼上,然后还要抹上一些大酱,洒上一些葱花,放几片青菜叶子,末了卷一卷折一折,用油纸略略一包,一个妇人伸手过去接了,另外一个妇人继续等着。
那摊煎饼的少年,似也知道她们是想要个大一点的煎饼,面糊打得足,酱也刷得爽快,摊出来一个大煎饼,卷一卷折一折,用油纸包起来,沉甸甸的一大块。
大娘她们这时候又在包饺子了,也不知道已经吃过了没有,见这两个妇人过来吃饭,便叫郑氏长女一人给她们打一碗热豆花,加了卤汁的,热腾腾,滋味好得很。
这两个妇人捧着豆花,一口一口吃完了,将各自那个煎饼揣在怀中,便回后院去干活去了。
一会儿,天空中又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那边楼上,有几个郎君开了窗户赏雪咏诗,咏的便是瑞雪,一群郎君在楼上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
楼下那两个妇人听闻了,便也跟着笑一笑,那一大包煎饼热烘烘地在怀里捂着呢,外边这雪下得再大,盆子里的水再冷,她们也不觉得冷。
与凉州城相比,长安城这边的市民们明显就要富裕得多,至少在罗大娘她们这间店铺所在的光德坊,坊间百姓都还是比较富裕的。
长安城有东西二市,东市那边卖的物什大多比较高档,价格也不太亲民,所以相对来说,也就没有西市这边这么热闹。
这东西二市每天早晨也并不开张,就只做下午那半日生意,所以罗大娘他们的食铺,也是要到下午的时候生意最好,他们家卖得最快的便是那卤串,一文钱一串,味美量足,有些个闲人,穿过好几个坊,走上小半日工夫,就专门为了来吃一两个阿姊食铺的卤串。
“听闻在你们这里,能用下水换卤串”这一次上午,罗大娘正在煮浆饮,铺子前边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换的,你可是拿了下水来换”罗大娘拍了拍郑氏长女,让她帮忙看着火候,自己则走到窗台那边,与那小姑娘说话。
“你看我这些能换多少”那小姑娘一听,高高兴兴抱起自己手里提着的一个小木筒就要往柜台上放。
“这边来这边来。”这柜台是做买卖用的,若是沾上了污水,留下了味儿就不好了,罗大娘连忙把人往旁边一道小门招呼。
“哎。”那小姑娘提着木桶就过去了。
二娘开了旁边那道小门,就蹲在门口那里,检查了一下对方水桶里的那些东西,瞅着应该是鹅肚子里的,心肝肾都已经被摘了,尽剩下一些大肠小肠,不过好在还有三个鹅头,约莫是他们家的人不喜吃这个,又嫌收拾起来太麻烦,干脆便给剁了。
“能换四个卤串。”大娘言道。主要是那三个鹅头还不错,鹅头这东西卤起来滋味好,有些客人专门就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