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学了。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每天都能来,哪天得空便哪天过来,有时候上课上着上着,也有临时离开的,也有中途过来的,罗用都不怎么在意。
上课的时间就是每天下午,午饭过后晚饭之前的一段时间,有些个城里人跑过来看了一场热闹,还能就地在许家客舍吃个晚饭,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回城。
教学这件事,其实也没有那么有意思,罗用刚开始的时候还挺有热情,后来每天看着一厅堂的大老爷们掰着手指头数着一二三四,看着看着便也有些厌倦了,上着课的时候都能打几个哈欠。
弟子们都说他们师父这是又要长个儿了,小孩子要长个头的时候都比较爱睡觉,他们师父今年也才十六,肯定还得长长。
在认完了数字之后,就是简单的加减法,这个倒是不难教,因为他的这些学生多是成年人了,生活中难免都要用到一些算术,所以简单的加减法大多数人都是会的。
在这之后,有意思的事情就来了,罗用教会了这些人竖式计算法,然后这些大唐土著们突然发现,只要一块石膏一块黑板,无论是五位数还是六位数还是七位数,他们这些大老粗统统都能手到擒来,这个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这件事传到离石县城以后,来参观旁听的人数激增,许家客舍的生意顿时就好了起来。
等到唐俭他们那一行人来到离石县的时候,当地已经兴起了一股黑板风,好多人都在腰上挂着一块巴掌大的小黑板,荷包里头再揣一两块石膏,走起路来当啷作响。
令队伍在城外暂歇,又让负责伙食的人进城采买饭食,唐俭自己则带着两个随从,进城吃饭去了。
这边刚在相熟的饭铺坐定,那边就听到一个跑堂的给旁边那一桌算账“陶罐鸡十二文,暖锅十文,清酒十五文,另外几样小菜共六文钱,一共是四十三文钱,郎君你看我这账算得可对”
一桌饭菜吃了四十多文钱,这在离石县当地也算是比较可以的了,唐俭在一旁听着,也知道那跑堂算得没错,他就是看不明白对方给那一桌的客人递过去的那个小黑板上边写的是啥,怎的他竟然半点都看不明白
“不错,正是四十三文。”那一桌的客人看过了那块小黑板,点点头,便痛快掏钱了。
四十几个铜板,串在一起得有一小挂,拿在手里头也是沉甸甸的,跑堂的收了钱,高高兴兴就往柜台那边去了。
他向来就是个机敏的,做事又十分认真,从前便很得店中掌柜的看重,前些时候还安排他去西坡村学了十多天算术。
他倒也争气,回来就能算账了,每天端着个小黑板给店里的客人算账顺便负责收钱,客人虽然不一定个个都能看得懂,但是对于这种透明化的结账方式似也十分满意,店家话说,从这个月起,便要给他涨工钱了。
在等待饭菜上桌的过程中,唐剑等人又有幸参观了几次结账的过程,看着那小黑板上边七歪八扭的奇怪数字,再看看他们当地人好像都很懂的样子
“这里是离石县没错吧”唐公心中觉着有些怪异,他莫不是来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坊间亦有怪谈,说是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错了路,阴差阳错之下去到了仙境或者是阴间之类的地方,他们这一行人,莫不是也在什么地方走岔了道儿
这时候的唐俭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穿越一说。
“郎君说笑了,这里不是离石县又能是何处”见他这一桌的来客看起来是非富即贵,偏这时候饭菜又上得有些慢,掌柜便亲自过来陪聊。
“怎的我看他们写的字那般怪异”唐俭询问道。
“那便是罗三郎教的了,夏里罗三郎进京面圣,在那长安城中,从一个胡商那里学得了这种十分简便好用的算术方法,眼下正是冬闲的时候,他便把这方法教与众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掌柜的满脸都是敬佩之色,那胡商亦是狡诈,他们的法子又岂是轻易可以学得,还不知罗三郎许了对方多少好处,又费了多少工夫才做成了这件事,然而他却半点也没有想要藏私的意思,如此至仁至义之人,世间又能有几个。
“原是如此。”听闻对方所言,唐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走岔了路便好。
说那罗三郎从胡商那里学得这种算术的法子,倒也不算什么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毕竟那些胡商搞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止一样两样。
这大唐社会的风气也是开放,胡人的马匹,胡人的服装,甚至是胡人的女人他们都能接受甚至是欢迎,现在再添一个胡人的算术法,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
时人所说的胡人,并非单指西北游牧民族,欧洲人非洲人阿拉伯人,通常也都被唤作胡人,胡人之中又有胡商与胡奴,在长安城中,甚至还有不少能歌善舞美艳绝伦的胡姬。
让唐俭吃惊的是,罗用竟然能从那些狡猾的胡商那里弄到这种不传秘法,然后还一点不藏私地开门授课。
罗用那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