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刀子是从哪里来的”罗用问四娘道。
这时候的金属制品可不像二十一世纪那时候,随便进个小店花几个小钱就能买到,这玩意儿可贵着呢。
“海日古给我的。”四娘咧嘴笑道。
“”罗用想了想,硬是没想起来海日古是哪个,于是只好问他老妹“海日古长的什么样”
“就是那些胡人里边年纪最大长得最威风的那个。”四娘言道。
要说年纪最大那个,罗用也是有点印象,不过是不是那些胡人里头长得最威风的,罗用私以为四娘这个夸奖颇有水分,大约还是因为人家送给她一把刀的缘故。
“这刀子你自己收好,莫要把六郎七娘给划了。”罗用嘱咐道。
“哦。”四娘又开始甩刀子。
“你要是管不好这把小刀,到时候我就帮你管了。”罗用还是不太放心。
“晓得啦。”四娘答应道。
她既答应了,罗用也就没有多管,小女娃子玩刀虽然离谱了一点,但那胡人肯送刀与她,也是出于善意。
这时候的胡人可不像他从前在电视里头看的那样,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袍,骑着高头大马,银刀雪亮,嗜血残暴。
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罗用对胡人的印象基本上就是彪悍和贫穷。这时候还是春季,那些和赵琛一同前来的胡人却大多衣着单薄,要知道朔州比他们这里还要靠北,大草原上肯定更冷。
对于这样一个连一件保暖的衣物都没有的草原人来说,一把刀子,对他们来说绝对是非常重要的财物,在关键时候,还是他的保命工具。
然而对方却将这把刀子给了罗四娘,罗用当然也知道,这是因为他自己的关系。
赵琛他们这一次除了羊毛,另外还带了一些猪油和羊油过来,罗用加班加点熬了两个晚上,帮他们把这一批油脂制成肥皂,加工费分文未取,制成的肥皂全都让他们拿走了。
这些油脂,有一部分是赵家的,还有一部分则是那些胡人带来的,他们草原上猪油难得,羊油却相当常见。
罗用对做肥皂的油脂要求也不高,无论是板油还是大肠油甚至是淋巴油,统统都可以拿来制皂。
羊油皂和猪油皂区别不大,就是皂化价略有不同,而且制成的肥皂稍有腥臊之气,放置一段时间应该会好一些。
赵琛一行在许家客舍休整过几日,又从罗用那里取了肥皂和腐,这便决定北上。
之前运羊毛过来的那些木车,除了留下一部分用来运载腐肥皂以及干粮,其他大多都贱卖了,王当他们那些人买了几辆,剩下的都被许家客舍收了,他们这里往来商贾不少,有些人纯粹就是过来进货的,来的时候也不备车子,在这边买了货以后再临时置办,这些木车留在客舍之中倒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此番离别,又要到明年开春才能相见。”赵琛向罗用拱手道。
“此去路途颇远,大郎路上当心”罗用也向他拱手道别。北上这一路,他们依旧决定走旱道,这一走,就又是大半个月的路程。
“走了。”赵琛伸手摸了摸五对的大毛脑袋。
“昂”那毛驴把头一撇,又甩了甩脑门,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模样。
“哈哈哈。”赵琛大声笑了起来,这倔驴虽然脾气不好,到底也是自家从小养大的,如今见它在这里过得不错,他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这一边,罗用找到海日古,将手里的一个包袱递到他手上“我听闻草原上很危险,不能没有刀具防身,你先前那把刀给了我家四娘,回去以后,就用这些肥皂再换一把刀吧。”
海日古倒也没客气,哈哈一笑便把那个包袱收下,还说明年春天自己还会再来这边,到时候他还要带多多的羊油过来,让罗用帮他加工成肥皂。
从他们生活的那一片草原到离石县,路途自然也是十分遥远,但是羊油可以制皂,这对于大草原上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生活在大草原上,他们最最缺乏的物资,无非就是粮食、布帛、食盐和铁器,从前他们都是用牲畜去换取这些物资,但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扣除了路上的消耗折损,他们往往要用很多的牲畜才能换来少少的一点物资,实在是很不划算。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羊绒那么轻,价钱又那么高,几乎不用怎么考虑运输成本和路途消耗。而且他们现在又发现羊油也可以用来制作肥皂,他们平时屠宰山羊的时候,可以把多余的油脂储存起来,用它们换取自己所需的物资。
羊绒和羊脂,当这两样东西的价值被完全开发出来以后,很难想象,大草原上的生活会发生多么大的变化。
就在海日古他们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今年要养多少羊羔攒多少羊绒羊脂的时候。
离石县中,一匹骏马飞驰而出,马背上坐着的,是郝刺史最最信任的一名部曲,他怀里此刻正揣着一份文书,以及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
那张白纸上书写的,正是罗家的制皂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