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打过豆腐方子主意的妯娌,其他人却是一直没吱声。
林五郎在冬里的时候倒是有跟罗大娘提过一嗓子,罗大娘让他先等等,再看看耶娘的意思再说。
结果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开春,那林五郎见耶娘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干脆也就听了大娘的,歇了那心思,一家人一起过日子,别人怎么过,他也怎么过。
林家没有做豆腐的原因,倒也不难猜,一方面他们家做醋也有收入,并且长期稳定。
另一方面,就是放不下身段,总觉得受了罗三郎那方子,就是拾人牙慧。
罗三郎却不管他们怎么想,横竖只要大娘不吃亏就好了。
就像罗父从前说过的,林家那老两口,到底也算是明白人,这人只要能活得明白了,大抵总不会太差,虽是有些小性儿,总体来说也还是仁义的。
罗三郎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弟子,在干完地里的活计以后也是没着急走。
有两个人每天上山砍柴,剩下那些说要帮罗用修猪舍,这些人最近都没少帮人盘火炕,那脱坯的手艺都已经练出来了,摔出来的泥坯那叫一个结实齐整。
罗用在后院整理出几个空屋子给他们住,这些人的盘火炕手艺,都是他当初亲手教出来的,他们家的老小罗用也都认识,让他们住进自家院子,罗用也是比较放心。
忙完了地里的活儿,这些人也就不跟刚来那时候似的,急吼吼地干活了,不时还能跟罗用说些自己在太原城的见闻。
谈话间,难免就要说起今后的营生,等到天气暖和了,盘火炕这活儿自然也就断了。他们这些人从前大多是靠打零工和到乡村去贩卖杂货挣钱,挣得不多,勉强也能度日,只冬日里比较难熬。
待到今年冬日,在他们离石县,怕就很难再靠盘火炕挣钱了,太原城的情况现在还不好说,若能早早去往长安等地,必定还是可以挣些钱粮。
只是路途遥远,他们又没有路引,一群青壮在外面乱跑,万一被人当成乱民贼人可如何是好。
这些人却不知,他们的路引这时候已经在路上了,这事还跟乔俊林有些关系。
乔俊林和阿枝二人,正月底跟着马家的运粮队南下,一路上走走停停,待到快入春了,才走到了距离长安不远的一处驿站,他们这些人自然是住不进驿站,于是这一日他们便在驿站旁边的客舍歇脚。
乔俊林听队伍中那些人说,明日再走大半日,过午便可进长安城。
想着马上就要见着他舅父,乔大郎的心情也有几分忐忑,用过饭食,和众人围坐大厅烤火,这时候虽已进了春季,天气却依旧是冷,尤其这一路走过来,鞋袜都湿了。
阿枝端来一盆热水,让他把湿冷的鞋袜脱下来,洗过脚以后再穿上一双干袜子,也就是罗用当时托人送给他们的那两双厚厚的羊绒袜,乔俊林那双穿了,阿枝那双却没动,说是让乔俊林到时候把这双袜子当成礼品送给他舅父。
穿上保暖的袜子,乔俊林就坐在草席上,一边把双脚放在靠近火盆的位置烤着火,一边在心里默背论语,遇到想不起来的地方,就从怀里拿出书本看一眼,他这一路上就是这样边走边背过来的。
“敢问你是谁家小郎君”有人跟他搭讪。
“石洲离石县乔家。”乔大郎语气客气,带着疏离,显然是不太想跟对方闲聊。
“哦,原来是乔家的人啊。”那人朗声笑道。
“”乔大郎面上带笑,心中却是一阵纳闷,怎么这人跟他们乔家的人很熟吗看这人的年纪,跟他父亲也不是一辈人,最多比自己年长五六岁,若说认识他舅父他舅父也不姓乔啊。
“乔小郎君,你这袜子是从哪里来的看起来倒是暖和得很。”那人接着便问了。
“此物乃是友人所赠。”哦,原来是想问袜子的事啊,乔大郎心道。
“谁人所赠”对方又问。
“乃是离石县西坡村的罗三郎。”乔俊林心想这种事说出去也不应对罗用有什么坏处,于是就说了。像罗用那么精明的人,特意给自己送这两双袜子过来,指不定就想叫自己帮他打广告呢。
“想来甚是暖和”那人道。
“确实暖和。”乔大郎。
“可予我一瞧”那人又道。
“”乔大郎。
看看自家脚上那双袜子,乔俊林想了想,到底还是从行囊中把另外一双干净袜子给拿了出来。
观此人衣着,不像是寻常百姓,若能与他家有些交情,说不定还能帮到他舅父一二。他们乔家也有当官的,虽是个地方小官,还有几位堂兄弟,也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出仕。
乔俊林平日里没少听他们谈论这些事,这年头像他们这种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有人举荐,人家凭什么举荐你,一个是凭才学,一个就是凭交情。
对方却也是个知礼的,将那双袜子翻看过几遍,很是有些爱不释手,直说自家翁婆年纪大了,要是能有一双这样的袜子暖脚,冬日里必定好过许多。
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