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薛崇璟得了阿娥的禀报,带着贴身小侍风风火火就赶到院子里。一抬眼正瞧见手腕般粗硕的木杖狠狠击打在天骄身上,薛崇璟啊的一声惊呼,也顾不得身为甄武侯君当朝二品诰命的仪态,奋力一头撞进纪宛平的怀里,将已经打红了眼且猝不及防的纪宛平撞了一个趔趄。
薛崇璟大吼着,“女儿再怎么不好你可以管束,下这样往死里打的毒手,你难不成存心要她的性命”
“与其叫她在外头作威作福杀生害命,倒不如我打死了她为民除害”纪宛平举着木杖再次冲过来,薛崇璟与她纠缠一处。然而,毕竟纪宛平能杀善战,力气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薛崇璟抢夺木杖不成反被推倒在地。他索性也不再争抢,而是跪爬两步整个身子伏在天骄之上,嚷嚷道“你打呀想打死女儿,就先打死我吧”
“你”纪宛平高高举着木杖,盯着夫君眼中那股宁死也不躲避的劲头儿,终于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将木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扔,怒斥道“她有今天都是你宠出来的慈父多败儿你再纵容她,她迟早还会变本加厉的作恶”
“大理寺不是已经判她无罪了吗你宁愿相信外人的流言蜚语,也不肯相信自己女儿说的话。依我看,漫说女儿干不出抢亲的事,就算抢了,一个秀才家的儿子能抬到咱们府上,也决不辱没他的身份”
“你你扪心自问,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纪宛平被薛崇璟护犊子的一番话气得够呛。她跺着脚,“我、我上辈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先娶了你这么个不明事理的蛮夫,然后又得了一个终日游手好闲为非作歹的小畜牲你们父女两个是存心要把我气死才肯罢休”
“好哇,我没指责你,你倒先来编排我我可不许你颠倒是非诬蔑我和女儿”薛崇璟性情刚烈,又颇好面子,听到妻子当着一干下人的面骂他刁蛮,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的声音渐渐透着哽咽,“你瞧女儿不顺眼,可她在我心里千好万好,总归比你值得依靠一百倍一千倍你常年征战在外,家里独我撑着,伺候二老,照顾家事,我自十六岁嫁你为夫,可有一星半点对不起你们纪家的你奉旨戍边少则一载、多则三年,每次回来都带着新纳的夫侍和孩子进门。你想过没有,你在外头香玉满怀浓情蜜意的时候,我一个人独守空闺多么寂寞多么孤单女人三夫四侍的确平常,我不敢指责你薄情寡义,但我也是人,也需要被关心被爱护。你总说天骄难成大器,她虽不能像你一样征战沙场为国效力,但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三九严冬她知道为我披衣裳,炎炎盛夏她晓得为我打扇子。但凡我喜欢的中意的,她想尽一切法子讨我欢喜。更别提有一次我心疾犯了,她整整在床边守了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而你呢你当时又在哪里我只记得没过半月,你就把甘氏弟弟领进了门”
往事不堪回首,薛崇璟越说越激动,扑在天骄身上号啕大哭。
纪宛平的侧夫乔氏、侍夫鲁氏、甘氏此刻正一并站在不远处的廊下。他们原是得了消息相约来替天骄求情的,但薛崇璟的话清清楚楚飘进他们耳朵里,他们脚下仿佛灌了铅,谁也不好意思再往前迈一步。特别是纪宛平最后纳进门的侍夫甘氏,他的年纪并不比天骄大多少,薛崇璟对于他当年进门一直耿耿于怀。甘氏听了薛崇璟的话,头垂着脸红着,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乔氏在三人中年龄最大,他暗自寻思一刻轻声道“都各回各的院子吧。另外,再派个人去长春馆把顾大夫请来,以往小姐不舒坦都是她照料的。”说罢摇着头率先离开,鲁氏、甘氏对望一眼,也都噤若寒蝉一般悄然离去。
天骄被抬回明烨斋的时候仍陷于昏迷。顾方之为她施针,她这才呻吟一声悠悠醒转。周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疼,天骄气若游丝,“好、好疼,不如死了算了”
“不许说傻话等顾大夫给你上了药,忍一晚就好了。你放心,以后爹再也不准任何人欺负你”薛崇璟的泪水滴在天骄脸颊上滑进天骄口中,充满了咸涩的味道。
天骄强忍疼痛任凭顾方之给自己上药。薛崇璟送走了顾方之后质问阿娥,“怎么没看到苏垠雪他身为小姐的侍夫,小姐伤成这样,他都不来跟前伺候成何体统”
话音未落,苏垠雪捧着一碗鸡茸米粥走进屋内。
薛崇璟劈头盖脸斥责道“你死哪里去了不知道小姐身边现在离不开人吗”
“回禀侯君,我看到小姐屋子里有很多人,一时也插不上手,又担心小姐醒来肚子饿,就到厨房为小姐煮了碗鸡茸粥”苏垠雪在薛崇璟面前一向都显得唯唯诺诺。
薛崇璟朝鸡茸粥瞄了一眼,满脸不屑,厉声道“你过来”
苏垠雪眼神中透着惊惧,他小心翼翼向前挪了两小步。薛崇璟哼了一声,起身狠狠一巴掌抡在苏垠雪脸颊之上。苏垠雪啊的一声惊叫摔倒在地,手里的碗也砸碎了。
苏垠雪捂着滚烫的脸颊呜呜哭了起来。天骄精神恍惚行动不便,来不及阻止父亲,但听到苏垠雪的哭声,心中极为不忍。她连喊了两句,“别闹了,别闹了我、我就想喝鸡茸粥”
“傻孩子,你受伤之后需要补气补血,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