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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兴祚心中“咯噔”一声,暗觉不妙,推开老母亲的房门,却见老母亲悬绳梁上,一缕幽魂,早已南归故国。
一起与刘兴祚前来给婆婆请安的妻子当时只喊了一声“娘”,接着就昏了过去。
刘兴祚一直以为自己久在军中,又见惯了生死,心肠早已硬如铁石,只觉得世界再没甚么事情能让自己动容。却不想见得面前这一幕,心中一惊,赶忙过去,将老母亲从绳子上解下来,看到桌子上有封书信,却是看也没看,直接塞入怀中,将老母亲抱到床上安置。
思前想后,刘兴祚不禁暗暗自责,只道是自己昨天晚上强求老母亲跟着自己南归,而老母亲不愿意挺累自己,所以才投绳自尽的,此刻只恨不得自己死掉,换回老母亲。
不过刘兴祚毕竟不是常人,多年来隐藏自己时刻筹划南归的心思,跟鞑子周旋于生死之间的经验,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
刘兴祚安置好母亲遗体,又将妻子抱入怀中,这才拿出那些书信看了起来,却正是刘母留下的绝笔信
“吾儿兴祚
见信勿悲。娘先走了。
打从你小时候,娘就未曾骗过你,只是这一次,娘要食言了。
娘知道我儿是个孝顺的,定然会想办法带着娘南归大明。
然则此次南归人数众多,事关重大。现如今鞑子势大,又多是骑兵,若事急处,众人未必能安全走脱。倘若只有我们母子倒了罢了,然而一众南归之人,皆因信任我儿,因此上我儿却需思虑周全,不能因为娘一人而置众人于险地,否则便是不义。此其一也。
其二,破家为国,臣子本份也。今番为娘的先走一步,去见你父亲,也好让他知道,我儿如今南归故国,效命天子,你父亲定然也是高兴的。倘若有为娘在,事急处,我儿若复降建奴,则为不忠,若是不降,则是不孝,此必令我儿两难也。
为娘遗体,吾儿可火化,将为娘的骨灰带回故国安葬即可,归葬故国土地,为娘的已经心满意足。唯不能见我儿封侯之日,甚憾。
此后,吾儿当尽忠王事,否则,为娘于地底亦耿耿长恨也。”
含泪读完,刘兴祚已是泪流满面。他知道,还是自己昨晚给老娘的压力太大。换句话说,等于自己逼死了自己的娘亲,自己这才是真正的不孝啊
事已至此,刘兴祚还是快速做出了决断。再次将老娘的绝笔遗书塞入怀中收好,接着先稍微整理了老娘的遗容,使之看起来不像吊死,倒像是梦中自然死亡一般,又摇醒了妻子,不待妻子开口,便立即捂住她的嘴,对她嘱咐道“此间事决不可说对外只说老娘思乡过度,昨夜已经去了。否则我刘府上下,必有生命之忧”
刘兴祚的妻子毕竟也是见过一些风浪,当即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刘兴祚见状,便松开了手,将绳子取下剪开,扔在床底后,眼见屋中没留下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大放悲声,痛哭道“娘啊您怎么就撇下儿子,自己走了啊”
刘妻见此,便也跟着大哭起来,之前的惊,还有刚才强忍的悲痛,在这一刻都暴发了出来,只化作一声“娘啊”
此时天已亮了起来,府中的丫鬟听闻内院有动静,便纷纷和闻讯而来的刘兴贤、管家等人赶了过来。待进到老夫人房中,才发现老夫人躺在床上,身子已是硬了,而自己家的主子刘兴祚,正和夫人跪在床前哭成泪人一样,这才知道,原来是老夫人过世了。
刘兴贤见状,跑到刘兴祚身边,跪倒在地哭了一声“娘啊”,接着已是泣不成声了。
其他众人不管心中真假,便都跟着跪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有几个丫鬟想到老夫人待自己人等的好处,更是哭出了眼泪。
最终还是管家先站了起来,来到刘兴祚身边,瞄了一眼老夫人的遗体,掺着刘兴祚道“爷,老夫人已经去了,您节哀。老夫人的后事,还需得您拿出个章程来办。”
刘兴祚泪流满面,泣声道“爷此刻方寸大乱,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当务之急,先让夫人和弟妹为老夫人整理遗容吧。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管家赶紧躬身应是,却又道“爷,先替老夫人整理遗容,这是应该的,只是这等事情,让夫人和二爷的夫人来办,似乎稍有不妥是不是谴几个婆子来办”
刘兴祚闻言大怒,反手一记耳光抽向管家,怒道“老狗老夫人生前最疼的就是她们两个,让她们来为老夫人整理遗容,又有何不妥再敢聒噪,定斩不饶”
刘氏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刘兴祚,对刘兴祚道“夫君且息怒,此事就由妾身与弟妹来办。”言罢,又扭头对刚才起来的刘兴贤的妻子道“弟妹,此事就由你我来办,莫了触怒了你大哥。”
接着又对管家和其他的丫鬟、下人道“此事无需尔等,都下去办其他的吧。”
等刘兴祚接着刘兴贤一起出去后,见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刘兴祚的妻子才道“弟妹,不要怪嫂子。只是这事儿事关重大,夫君也未跟我说的明白,只说稍有不慎,我们全家都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