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寂。
有微凉的秋风拂过,吹着那张纸发出微不可查的声响,跟着,竟从厉肆臣手中轻轻地飘落在了地上。
眼眶悄然酸涩,僵硬的身体动了动,厉肆臣俯身,想将那张纸捡起,身体却突然不稳。
“小心。”程修眼疾手快拉住他。
厉肆臣没有作声。
他只是小心地,像对待独一无二的珍宝一样,将手中的纸重新折叠,而后,轻柔地握在了手掌心。
程修看在眼里,别过脸,缓了缓发闷的胸膛。
“去机场,”看了眼温盏刚刚回复的消息,他深吸口气,“他们没有婚宴,直接去了机场,现在还来得及。”
他说着就要拽他走。
“教堂婚礼,有个必备条件,”厉肆臣抬起了头,喉间深处溢出的声音低哑到根本无法形容,“婚礼前必须有结婚证。”
当年,他了解过的。
程修倏地失声。
半晌。
“那”
像是没有听见,厉肆臣转过了身,背脊笔直踏着脚下的花瓣红毯,一步步走至教堂里的最前方。
明媚的光线透过玻璃渗进来,然而他的侧脸却像被无形的阴影覆盖,分辨不出任何确切的情绪。
难言的孤凉将他陪伴。
入座,他抬眸,视线紧紧地一瞬不瞬地望着神圣的十字架。
她穿婚纱是什么样
她走向薄言的时候,眼里有多幸福
她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悠扬的结婚进行曲,而后,门打开,视线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唇角挽起沁着笑,缓缓而来。
“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贫穷或健康,你都尊重她,爱她新郎,你愿意吗新郎”
“厉肆臣”羞赧的娇软声音仿佛就在耳旁。
心尖猛地发颤,厉肆臣僵硬抬眸。
“说呀,你愿意。”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忽然间近在咫尺,她望着他,眼中是久违的毫不掩饰的热烈情意。
忽的,她娇嗔瞪他,威胁“不说,我就
走了,不嫁给你。”
话落,她抬手作势就要掀开头纱离开。
他全然是本能地伸手阻止她,急急想说他愿意,然而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竟发不出声音。
她还注视着他,唇角翘着眉眼弯弯,笑意愈发娇艳,她捉过了他的手,要将戒指给他戴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的心跳如擂,呼吸更是不自觉地屏住。
“温池”
也想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自己带来的亲自设计制作的戒指,可还不等他拿出来,手中触感全无。
她消失了。
“温池”心跳骤停,他试图抓住她。
可是,眼前什么也没有。
是幻觉。
是他的梦。
他低头,笑了笑。
一小时后,厉肆臣走出教堂。
程修捻了烟“走”
“你先回青城,我去趟临城,明天回来。”厉肆臣淡声开腔,末了,补了句,“没事,不必担心。”
程修眉头微皱,但厉肆臣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到底没坚持,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调整。
“行,”他颔首,“有事电话。”
“嗯。”
片刻后,两人各自上了车,一辆前往机场,另一辆前往临城。
厉肆臣一路沉默。
到了临城,他顺利登岛,也顺利地入住了八月份的那家民宿。很巧,房间只剩下了当时他住的和温池住的。
没有犹豫的,他选择后者。
哪怕清楚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办了入住手续,他没有立即回房,而是出了民宿,身体全然是快于脑中所想地沿着那两天她经过的路线走着。
根本不用回想她走过哪里,他都记得,包括所有和她有关的,都像是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看过的,她吃过的,她喜欢的
他独自一一经历。
从暖阳高照到夕阳西下,再到天幕渐黑,厉肆臣仿佛不知疲倦,直至胧月挂上树梢才回到民宿。
他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海风吹来夜景,也吹来了安静倚在栏杆上的吉他。那两日在这里,她玩过吉他,低低哼着他没听过的歌。
起身,他把吉他拿了过来,不知怎么,他盯着吉他久久未动。
直到。
海风和海浪声一起送来了温柔却也难过的歌声,娓娓道来无奈
“曾经,意外,他和她相爱
在不会犹豫的时代”
以为平缓的呼吸在下一秒倏地乱了节奏,厉肆臣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下,有微微的疼悄然弥漫。
他记得这段歌词。
就是那晚她住在这里,边玩吉他边哼的歌。
“忘不了你的爱,但结局难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