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眸,眼睫落下好看的扇形阴影掩去一些情绪。在眼睫几次轻扇后,她到底还是转动了门把。
门开的刹那,消毒水味愈发浓郁刺鼻,像是在时刻提醒着,医院是最能见证死亡的地方之一。
里面没有开灯,很暗。
月亮不知何时偷偷冒了出来,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落了进来,隐约的,将床上安静昏睡的人照出轮廓。
隔着距离,温池站着,听着吊瓶里“滴答滴答”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清晰无比地钻入耳中。
片刻后,她终是抬起了脚,缓缓地一步步走近床边。
就着月光,她看到了。一张寡白到极致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可言,抿着的薄唇也是极白的。
看着,虚弱无比。
不像是他该有的样子。
那他该是什么样从前是什么样好像有声音在问她。
可温池想不起来了。
这一瞬间,极为突然的,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缠上了心脏,她猛地别过脸,不再看他。
渗进来的月色依旧。
照着他,也照着她。
忽的,她像是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压抑声响,僵着的身体微颤,无意识地咬住了唇,她还是转过了头。
目光无声地扫过他的脸,发现他眉头拢在了一起,像是在承受病痛。
病痛
脑中不由想起方才那男人的话,视线下移,最终,温池落在了他腹部的位置。
她记得,那把刀是插在腹部的。
吊瓶里液体滴落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听着,
渐渐恍惚,等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伸出了手,手指缓缓往下,即将要碰上被子。
手指蓦地攥紧,停顿。
她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好久。
攥着的手指松开,又一点点地移动终是碰上了被子,捏着被角,几秒后,她将被子轻轻掀开。
月色朦胧,其实看什么都不够清晰。
但她还是看见了,被子下男人的身躯不再是从前的肤色,此刻透着股病态的白。但最白的,是缠在他腹部的绷带。
诡异的白,诡异的透明。
透明到仿佛能透过绷带看到身上的伤口,甚至是血。
疼吗
温池呼吸忽地停滞。她恍惚地想,他带着她的手把刀插进去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用了力
是不是很深
如果不深,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胸膛在悄无声息间起伏了起来,心跳渐渐过速变得不正常,温池极力想要克制,却发现不能。
甚至,她忍不住地一想再想
他会一直这样躺着吗
刀插进去前,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真的想死在她面前吗
他
不行。
不能再想了。
温池猛地咬住了唇,逼着自己清醒。她不能再继续想了,她会再陷入复发的危险情绪里的。
被子轻轻地盖上他上本身,她转身决定离开。
倏地。
微凉的手指抓住了她的。
“温池”
嘶哑的深寂的声音,极低,低的几乎听不见。
温池身体微僵。
“温池”
又是一声。
眼睫急速地颤了颤,她到底还是看向了他,却见他紧闭着眼,眉头紧锁,显然是没有醒来的状态。
可他抓着她的手,很牢很紧。
“温池”
他发白的唇困难地掀动,溢出又一声低哑的声音。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呓语间,胸膛竟开始明显起伏,呼吸更是在下一秒跟着变化,变得有些急促。
像是害怕。
后来是每晚梦魇,但凡能勉强睡着,不出意外都
会惊醒。醒来后,会有钝器重锤心脏的感觉。
脑海里,那个男人说的话突然浮现,在他又叫了她一声后,而他抓着她手的力道也重了些。
她似乎,在他额头上看到了有汗冒出。
温池别过脸。
鼻尖莫名有些酸意,她试图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梦魇袭来。
她的身体在清江里,江水就要将她吞噬,厉肆臣本能地抓住她的手,他一遍遍唤她的名字,可她却要挣脱。
他紧紧抓着,然而她的手竟还是要从他手中离开。
不可以。
危险。
他想着,猛地再抓紧,胸膛窒闷不已,喉间也像是被堵住,他张嘴,竭尽全力叫她“温池”
眼前模糊两秒,逐渐清晰。
他看到了,温池。
吊在高空的心不安地狂乱跳动,厉肆臣幽暗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有没有事”
还以为在梦中,没有听到回答,他的喉结艰难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