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春末。
离开长曦城一路向南, 寒风止息, 温度渐渐暖和了起来。
小毛驴蹄子得得, 拉着一辆马车走入了一处小镇。
这山脚下的小镇偏僻,能来个外来人都算得上是热闹事,只是今日这来人有些奇怪。
梳着麻花辫的少女听着外面的喧闹声, 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窗户,瞧了一眼下面。只见一辆木制的板车缓缓驶入了小镇,那拉车的不是牛啊马的, 而是位俊俏的少年郎。
那少年有着深邃英俊的五官和一双琥珀色的双眸,肩膀上挂着一根麻绳, 气喘吁吁地拉着板车向前走去。他看起来累极了,浑身上下都是汗水,一脚踩下去就是个水渍渍的脚印。
是拉了什么东西这么费力
少女又好奇地张望了一眼, 发觉板车上躺了一个青年,被一张宽大的芭蕉叶遮挡住了脸, 看不清楚容貌。就算如此,旁人见了, 也会下意识地觉得这应该是个美人。
确实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少女抿了抿嘴角, 倚在窗户前,悄悄地红了脸颊。
萧潜艰难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板车看起来轻巧,实际上面刻着一个阵法, 必须要运转体内灵力才能拉动。他拉了一路, 早已经筋疲力尽。
“呼”他长长吁了一口气, 忍不住停下来歇息一下。
江一楼拿下脸上盖着的芭蕉叶,悠闲地扇了扇风,明知故问“累了”
萧潜无奈地喊了一声“师兄”
不就是之前在长曦城挑选马车的时候,不准师兄买最贵最豪华的,就被使唤着当苦力。
“你突破太快,基础不稳。”江一楼慢悠悠地说,“这样可以提纯你体内的灵力。”
他顿了顿,带着笑意道“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惩罚你的人吗”
萧潜其实想说“是”。
江一楼像个大爷一样翘起了二郎腿“你把板车放下来试试。”
话音还未落下,就“咣当”一声,板车直直落在了地上。躺在上面的江一楼还没反应过来,差点滚下去,他赶紧稳住身体,看向了萧潜。
萧潜无辜地说“是师兄说的”
江一楼“”
当板车脱离身体后,萧潜只觉得原本龟速运转的灵力快速地流动了起来,比之前还要快上三分。
“我说得没错吧”
萧潜点头“灵力比之前还要浑厚。”
江一楼拍了拍板车“那还愣着干嘛”
萧潜弯腰,继续拉着板车出发。
午后阳光和煦,江一楼惬意地躺在上面晒着太阳。
就在快要离开小镇的时候,在午睡的江一楼突然睁开了眼睛“停”
萧潜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指令停了下来。
江一楼起身,看向了路边的一个算命摊“先算个命。”
萧潜“啊”
江一楼从板车上一跃而下“我迷信,不行吗”
他掀起袍子,跨坐在了小板凳上,一点也不客气地说“死瞎子,算命。”
一般来说,路边摆摊的配置是瞎眼老头,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这样才能骗到人。
可这位却不按套路来。
写着算命两个大字的旗帜飘飘,可坐在下面的却是个头戴玉冠,紧闭双目的青年。
那人被喊了“死瞎子”也不恼,反倒是微微一笑“你不是不信命”
“你随便算算,我随便信信。”江一楼爽快道,“帮我算算这一路的凶吉。”
青年连手中的星盘都没看一眼,张口就来“凶险至极,及时回头,还可以避开一二。”
一旁的小贩听了,不免摇头。
按道理说,找人卜命算卦,都喜欢听一些吉祥话。故而算命先生只挑一些好听的话说,哪有像这位,什么都不问就说是“大凶”,怕是要骗钱都骗不来,只能挨一顿骂。
只是这算命人看起来不靠谱,这前来算命的好像也没当一回事。
江一楼“啧”了一声“借你吉言,我这人就喜欢知难而上。”
“你还是老样子。”青年摇头,“多年未见,一点未变。”
“你不也是装模作样。”江一楼嫌弃道,“叶闻星,你好好一个摘星楼主,还来这个穷乡僻壤骗钱”
叶闻星仍是好脾气,好声好气道“我来讨债。”
“谁敢欠你的钱”江一楼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面色有些古怪地指了指自己,“我”
叶闻星提醒道“三十三年前。”
江一楼想起来了。
三十三年前,他和摘星楼主叶闻星打了个赌。
赌命。
叶闻星替他占卜,说他三十三年后有一死劫。过去了,便是前路坦荡;过不去,运气好可以从头再来,运气不好,便是尸骨无存。
当时江一楼一剑夺下万宗盛会魁首,正是少年意气、春风得意之时,哪里信这神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