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7 / 9)

天欲雪 风里话 20395 字 2024-01-08

轮椅倾倒,人儿跌出,他残却的右足不受控制地打颤。

她居高临下看他,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只一把抱起他,跌跌撞撞入宫阙。将他藏在自己的殿宇中。

然后她奔去帝王理政的宣室殿,奔去御史台,奔去司空府,夺来还未发出的文书或是抢回已经发出卷宗,理出所有盖有豫章王印章的册子,在自己的殿中,甩开一众女官的阻拦,关紧殿门。

捧起凤印,一本本加盖上去。

盖的太急、太快,纯金的凤印砸在指头上,她却连眉都未骤一下,反倒是隐在屏风旁的少年,看之心颤又心惊。

在她抑制不住的泪水中,生出难言的心疼。

这些谋逆的诏书,盖了豫章王印,椒房殿凤印的诏书,两日之间,从何处来,又回何处去。纵是杜攸想帮她倾数寻回,也已来不及。

是故,正月十二,天子领兵入宫城之际,得贺兰氏谋逆之罪证,自得妻儿双印加盖的罪证。是日,雨雪霏霏,洗不净人世铅华。

椒房殿门口,跪着真正脱簪谢罪的皇后。

玄氅银甲的帝王站在她面前,听她口述自己的罪行。

她说, “妾育子不严,至其不遵君父;宠子无度,随他共行背弃之举;内无兴宗室之德,外无辅弼之才。今自愿摘后冠,交凤印;豫章王如是,不堪为王,自愿为庶人。唯望陛下,

念结发之情,留妾母子性命。妾愿带他赴豫章,戴罪立功。君若不平怒意,妾亦愿终生不入长安。今日雷霆雨露,俱是皇恩,妾甘受之,铭感五内。”

话毕,她深叩首,长跪君前。

正月竟起雷鸣,闪电劈在她纤细的脖颈畔,将她被雨水打湿的昼发照得更加清楚。

贺兰泽回想她片刻前说的话,见匍匐于地的瘦弱身形,青丝里夹杂的银发,一双星眸染血色,持卷宗的手现出青筋,太阳穴突突地跳。

直将满怀的文书砸向她身畔。

从雪水里溅起的冰凉泥浆溅在她身上,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何其可怜。

殿内外的宫人,随天子而来的侍者,都为这个同君王携手十数年,外界传闻得椒房盛宠的皇后,捏了一把汗。

贺兰泽喘出一口气,转身离去。天子威信,岂可肋迫。

恃宠而骄更是大忌。

诸人都默声不语,心中却几多想法,正为皇后叹息间,却见天子去而又返。

夜风四起,雨雪渐大。

帝王疾步上丹陛,依旧是怒发冲冠,只狠狠将玄色的大氅扯下,狠狠掷在皇后身上。

妇人清瘦的背脊在殿内摇曳的烛火,和殿外满城的风雨里一点点直起,感受着大氅上他的气息他的温度,抬头对上他的双眸。

他死死盯着她,那目光似要一把撕碎她。

从十三岁初遇,至今二十二年了,谢琼琚想,她还不普见过他如此盛怒。其实,她是有些害怕的。

盛怒的男人长步近她身,做了一个让她更害怕的举动。一时间只觉天选地转。

待回神,她已经被他氅衣裹起扛在肩上,扔入了椒房殿内室的床榻上。

他的身上还有旅途中泥土的味道,盔甲冷硬咯得她生疼,他也不松手就这样直勾勾看她。直到她又一次垂下眼睑不敢直视他,只觉满身疲惫就要支撑不住,陷入长久的昏迷,却被他箍住下颌抬起了头。

他说了回来至今的第一句话。

让她一双美目瞪大一圈,泪水接连而下。他说, 怎么,你又不要我了又轮到他、排我前头了

贺兰氏拒不发兵,于边地私调东线兵甲,于京畿假传天子诏令,意图谋逆

,人证物证俱在,条条皆是当斩的死罪。

原是极好判的。

只是其中牵涉了豫章王,尤其还涉及皇后。这案子便有些难办。

宣室殿出来,有臣子凑近杜攸悄声道, “杜太师,这皇后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是明摆着为难陛下吗

杜攸道, “你之意,若是皇后不将凤印落在上头便好了。”

“那自然了。”

杜攸道,皇子谋逆便是自然

“豫章王从小养在贺兰氏处,眼下一同谋逆最是自然。”那臣子接话, “但是皇后于未央宫门前收押了贺兰氏,三千兵甲皆是人证,这作乱的动机不就没了吗

杜攸颔首, 所以皇后哪里糊涂。皇后精明着呢如你说言,她非但无过而且有功,那这凤印是

不是可以说成是被贺兰氏夺去的自然凤印可以被定为夺去的,那豫章王印是不是也可以这般判皇后这是要保豫章王

这臣子听得似懂非懂,又追上去道, 那直接言语豫章王王印被愉,不是更好

杜攸叹口气,觉得后生不可畏,“一来,皇后将自己同豫章王绑在一起,豫章王暗勾贺兰氏的立场、也就是他谋逆的动机就不会那样自然。二来

杜攸缓了缓,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是皇后兵行险招,欲挽母子亲情,让少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