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必再介怀。
后来龙彦昭将那封信看了很多遍,才知道阿启所说的不必介怀,其实是在跟他道别。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阿启那么忙,是因为他是北戎王最宠爱的儿子。
是容貌被世人传赞的镇南王。
联想到那般自信洒脱、恣意自由的阿启,龙彦昭知道他大抵是并不缺朋友。
北戎与京城离得还是太远。
他们要面临的事情又都那样多。
所以到最后,便只能,就那样了。
而如今,他终于见到了对方眉上的这道疤。
阿启也长大了。
五官比以前长开了不少,尽管面色苍白,但看上去比以前要更加伶俐了
至于他眉上的疤,看上去倒也不似他信中所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那疤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痕迹还是很深。
白色的。
同样十分惹眼。
不知道为什么,乍一看见这道疤,龙彦昭的眼前竟然凭空浮现出了一道红痕。
“龙四是你吗”
听见了动静,床上的人虚弱地睁开眼,又挣扎着要坐起。
龙彦昭忙回过神来,不叫他起身,他喉头上下滚动着,说“是我。”
床上的程阴灼虚弱地笑了起来。
这样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真的很像。
又很不像。
五官很像,但这副五官整合在一起以后,结合自身气质,则又完全不像。
程阴灼给人的感觉要锋利了许多。
大抵从来都是北戎王最宠爱的孩子,即便此时失了势、受了伤,虚弱无比,他也依旧是一副眉目张扬的模样。
可顾景愿不是这样的。
顾景愿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顺从。
龙彦昭以前以为那是一种恭顺谦和、好脾气的意思,可如今再一看此时的程阴灼,倒觉得阿愿他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磨平了棱角。
不去与命运做计较了。
所以才无欲无求,什么都无所谓了。
所以才会那样温和。
龙彦昭的心上突然疼了一把。
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般,很不舒服。
可这时候,床上的程阴灼咳嗽了两声,对他说“龙四,我口渴了。”
“龙四,你见了我怎么不高兴呀”
“这么多年不见,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还是说我叫你龙四你不愿意了,唉那我还是叫你皇上吧。”
龙彦昭忙回神给他倒了杯水。
说“不是这个意思。”
程阴灼半坐起来喝了口水,而后冲他眨眼“那你想不想我”
龙彦昭只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现在觉得有些乱。
不知为何,前尘往事都混上了顾景愿的眉眼,急哄哄地冲进他脑子里。即便他此刻面对的是阿启顾大人低眉顺眼的模样却还是止不住地浮现,叫他觉得心上很难受。
“龙四你站那么远干嘛,你过来坐。”
程阴灼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铺。
他一条胳膊受伤了,行动不便。
大概是为了给龙彦昭让地方牵扯了伤口,还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表情生动。
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龙彦昭并没有坐在床上,只是急着上前了几步,说“你别乱动。”
他这样说他,却并不怎么看他,被程阴灼注意到了,不禁笑道“怎么着,你这是害羞啦”
龙彦昭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终于还是再次打量了起程阴灼的眉眼。
他看他的时候,程阴灼也不跟他客气,直奔主题“阿四你知道我父亲去世之前传位于我,太子逼我交出王位的事情了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才跑了这么远,过来找你龙四,我想请你”
龙彦昭沉默地听着他的请求。
他曾经也不是没幻想过与程阴灼再见时的场景。
可或许今天已经太晚了,程阴灼还受了伤,又或许是他总是忍不住分神去想
龙彦昭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是真的很怪。
阿启跟他说话的时候虽然也这般百无禁忌,肆无忌惮,但阿启本身话并不多。
他更不会用这样轻佻的语气。
阿启也叫他龙四。
曾几何时他是多么喜欢被他叫这个名字。
轻笑着的,生气愤怒着的。
可现在那感觉不在了。
虽然这也正常,毕竟他们已经分开了六年多。
龙彦昭都早不是六年前的龙彦昭。
只是
他的眼神
龙彦昭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也变了。
以前的阿启眉目虽然张扬,但眼中偶尔会泄出一丝淡淡的落寞。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