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将“裴师妹”的小像半卷起来,准备给微生家的人送去。
翌日一早,那辆三足金乌载着访客离去。
仙云宗上下都听说了这件事。
微生家的大公子竟打算求娶他们裴师妹,而裴师妹竟然答应了
短短半日,不停的有宗门弟子在清风阁前探头探脑。
因为这件事太出乎众人意料,他们都知道裴簌最喜欢在宗门里待着,平日连下山都很少。现在冷不丁的,竟然要嫁到云洲去
裴簌应付了一些人,她没想到艷迟也会来。
对方过来时,她正将最后一次采来的药草晾晒好。
少年走到她面前,很自然的帮她整理了一下歪倒的竹篓。
两人面面相觑,艷迟的眉心忍不住蹙起了一点,“你真的打算嫁去微生家”
裴簌微微愣了下,她以为对方不是
喜欢过问闲事的人。
敷衍的话哽在喉咙间,她到底没用那些蹩脚的借口打发他,而是诚实摇了摇头,“我没打算嫁给微生洵。”
她不傻。
不必掌门真人特意提醒,也能猜到恐怕微生洵并不是真心的想求娶她。
至于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她不在乎。
只要能有个不会被嘲笑的借口离开仙云宗就行。
所以不管那人目的到底是什么,她都不觉得生气。
甚至还有点儿莫名的感激,因为这样她就不用费尽心思去找其他借口。
裴簌打算先在微生家待上一段时日。
然后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对方说明白,离开云洲去四方游历。
艷迟听完倒没有劝她,一双眼睛径直望过来,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过了好半天,裴簌还以为他在酝酿什么依依惜别的话。
谁知道对方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既然如此,我看你今日就走罢。”
裴簌离开之前,没打算去见谢清拾。
但等她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青年却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
白衣如雪,清风霁月,望过来的漆眸很安静,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想到昨日梦魇般的情景,心底隐隐有些畏惧。于是在对方朝自己走近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谢清拾停住了脚步,眼底有什么翻涌的东西濒临破碎。
心里泛起一阵阵刺痛的血腥气她竟然怕他
少女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有些不安似的移开对视的眼睛。
不过很快,又重新望向他,“师兄是听说了我要去微生家,所以特地来送我吗”
谢清拾在她强装镇定的询问下,缓缓笑起来,“谁说你要去微生家仙云宗不好么,阿绸为什么想着要离开呢”
她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眼睛慢慢睁大了。
那里面有恼怒,有不解,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怨愤。
就在谢清拾以为她要按耐不住心头怒火时。
少女却忽然柔软了神情,走过来,伸手握住了他的衣袖。
就像小时候那样,总是很喜欢依赖他黏着他。偶尔也会红着脸偷偷看他,然后软绵绵地跟他撒娇,喊他“师兄”。
阿绸从来不像宗门中其他人那样畏惧他,反而想尽办法陪着他。
好像生怕他有一星半点的孤单。
可她现在凑过来,口中说的却是,“师兄,我近来夜里总是咳血,睡不安稳。
想来是身体里没命草的余毒没清,这段时间又为了一些事郁结伤心”
她仰着脸看他,瞳仁漆黑又柔软,笑起来双颊生花。
“可我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葳蕤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觉得很开心,一点也不疼了。”
少女的声音细细的,听着有几分可怜,“师兄,你一定
也希望我能快点好起来罢”
这些话她以前从来不会说。
眼前却为了能彻底摆脱自己,这样谨慎又周全的示弱。
谢清拾心底有近乎窒息的刺痛。
令他久久地望着面前少女,目光里充满了质疑阴晦,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夜色逐渐深了。
被布置得很温馨的小院里只剩他一个,瑞香花开得郁郁葱葱,窸窣的蛐蛐趴在嫩草叶上。
屋子里没有像以往那样点上灯,少女离开时只带走了微生家送的引路娥。
她很小心地跟他说谢谢,在他闭上眼睛冷冷说滚的那一刻,头也不回的跃到青鸟背上离开了。
云洲。
樊升将管事从仙云宗带回来的那幅小像,交到微生洵手上。
画卷被徐徐铺展在乌檀木桌案上,宣纸上女子的容貌一览无遗。
那实在是称不上好看的一张脸,昧着良心也不行。
比起先前那幅作废了的美人画卷,大概差了十万八千里。
然而这次,他们那向来眼光挑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