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暗地垂泪,因而选择不看免得触景生情。
崔嘉学穿着鲜红新郎装,在骏马上,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整个京城,沸鼎嘈杂的人声,扰人安宁。他心不在焉地想着宋渺,傲人容颜在众人眼中,简直如谪仙下凡般,不知有多少闺中少女就在这迎亲之时,见之为其倾心。
霍生阳是霍娇澜的兄长,需得亲自送她出门,将她背出宫中,放在轿内时,他正欲脱身,就听到那盛装的霍娇澜在帘子里,唤了他一声,“太子哥哥。”
今天是她成婚的大好日子,霍生阳虽然不是很喜欢她,倒也淡淡地应了声,耐心等她想要说些什么。
下一刻,他就听到霍娇澜哑着声音,带有哭腔地道“太子哥哥,我以后还是你妹妹吗还能像以前那样找你帮忙吗”
“为什么这么说你当然是我妹妹。”霍生阳随口应。
霍娇澜在帘子内,眼睛是红的,她靠在轿子里的壁上,妆容美艳精致,泪水落颊,她听到霍生阳的声音,冷冷清清,一如往常,并没有太多温度。
而她想到了他在宋渺面前,与众不同的声色。
还有崔嘉学。也是如此,对那“故人”态度不一般,她心中酸涩,忍不住就想了许多,她知道今日是她大婚,霍生阳不会那么容易动心动气,于是试探的话,随着那满腔真心的嫉恨说出。
“若是太子哥哥以后成婚了,还会这般对我好吗”
霍生阳严肃地想,他对霍娇澜好吗
想了想还是没打击在轿子里,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的霍娇澜,他镇定地将那帘子扯好,听到一旁喜娘低声说吉时将到。他摆摆手,示意稍等片刻。
霍娇澜后面的话,便使他听了个全。
霍娇澜擦了擦眼泪,她恨恨地将一些不堪念头收起,有些东西自然是不敢在霍生阳面前袒露,她道,“哥哥,你从小看我长大,我的很多想法你都知道,我是真的喜欢嘉学,他那样好我嫁给他,真的很开心。”
霍生阳不言不语,心中却说,他也有喜欢的姑娘。
只要一想到她,他也就很开心。
霍娇澜说“但我还很惶恐,就算知道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总担心着哥哥以后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疼爱我”
他淡淡地,“会的。”
这话听上去满是真心,霍娇澜觉得感动极了。
两兄妹,一真心一随意,在众人眼下完成了这个对话。最后,霍娇澜心满意足,霍生阳却想起了宋渺来。
他将霍娇澜送入崔府,看这大婚进行到最后,却终究没能瞧见宋渺在哪里。
霍生阳皱了眉,回忆昨日他去找她时,悄悄试探她这场婚事时,看到的,她那张平静万分的脸。
昨日她看上去明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甚至笑了笑,说会去庆祝崔嘉学的大婚。
“毕竟是他的大婚,我作为他的故人,总还是得去为他们庆贺一番。”年轻女子说的话,还在耳边,霍生阳往外走去,没管旁人的行礼与询问,他冷着脸,驱马便往宅子去。
而在宅子外,他敲门久久,却迟迟不得回应。
霍生阳心生不安,他重重地砸开门,撞进门的那一刻,就觉得宅子里平静得过分。仆人们大概都去外头见识帝姬大婚的场面,家中没有任何人声。
心脏嘭嘭地剧跳,他的头颅像是被什么碾碎过,霍生阳咬着牙,忍着那翻滚的,让他茫然失措,又痛苦不堪的东西在脑中沉浮。
他总觉得这安静,这默然好似从前也有过。
明明并非危机后的寂静,灾难后的缄默。却让他心慌意乱起来。
这熟悉的感觉,好似灾难来临后死亡的寂静。他想知道自己何时见识过这类似场面,却总也想不起来。
霍生阳想不起来,脚下却不停,跌跌撞撞往宋渺卧室走去。
他越走越近,心便奇异地慢慢安定下来,因为他好像听到了宋渺的声音非常轻微,可是他那样喜欢在意她,将她的声音记得牢牢,便是脚步声都能一下子分辨出。
“真真”二字吐出,脑中的疼意也缓了许多,霍生阳推门对上宋渺的眼。
她在梳妆台前,惊愕地看着他一身喜庆的衣服,霍生阳为了这帝姬大婚,特意找了件浅绯衣穿着,他以玉带束起的长发在匆忙中有些散乱,脸颊微红,身上还带了酒味。
“太子殿下”
他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些醉了,但他清楚意识到自己方才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恐慌什么担忧什么害怕,这时候都不见了。
因为他看到了她。
男人高大的身影往梳妆台走来,他问她“今天怎么没见到你,你没去吗”
宋渺郁闷地盯了眼梳妆台,她将发髻散下来,解释说“不是不想去,只是今天脸上起了红疹子,我不好意思去了。”
是真的不赶巧,脸上出了疹子。宋渺疑心这又是幻境搞的鬼,怕是想让她别去,然后让崔嘉学心生苦楚悲意。她今日一早,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就觉得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