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的最后一个晚饭。
与当初一样,全部的囚犯们都在。这是一场隆重的告别宴会,与当初的欢迎宴会一样。只是宋渺的心境完全不同过去,她一点也不担心,一点也不紧张,口袋里的手机稳稳放着,也不再想着要接通和韫的电话,因为他就在人群中,以那双与她相似瞳色的眼,平静温柔地看着她。
餐厅圆桌前坐着形形的男人,有的英俊翩翩,有的青涩秀气,有的平平无奇,还有的精致廓落。
亚尔维斯低眸看着面前的盘子,里面是一块蛋糕胚子。没有任何炼乳奶油,就只是单纯的一块蛋糕。
他听到袁崧的鞋跟走进餐厅,发出的声响,还有许多冶尤澍带着愉悦的开玩笑声,唤着宋渺。
“小樱花”
“”
“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真的不来我房间和我聊聊悄悄话吗”有人在那两人唤过后,一本正经地诱引她,说着说着还露出英俊的笑容。
“”
他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剔透的灰蓝色眼眸。她的眼睛在餐厅的灯光下,仿佛被什么冰柱打碎,又与之揉杂在一起,显得冷而清。
亚尔维斯在这一刻才真正地看出她总是显得温柔体贴,甚至带着常人觉得可爱乖巧的眼眸里,隐匿的情绪是什么
是常年不为所动的寒冰。
只是很恰巧,被温柔的海洋蓝裹住,变成他们这群一无所知的囚犯口中软软乖乖的,好似特别容易被哄骗的“小樱花”。
却没想到,眼里常常藏着着冰霜,面上却裹着蜜糖的小樱花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哄骗的。
亚尔维斯怔怔地看着宋渺走近,他看到她讶异地挑了挑眉,柔声问他“你怎么了亚尔维斯。”
那一声亚尔维斯是平缓而清爽的,不带任何黏腻与暧昧,划清界限,沟渠般难以跨越。
亚尔维斯一点点地垂下深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摇头说没什么。
只是在她落座以后,将那一碟子的蛋糕推给她,“今天做的,最后一次。”
这最后一次,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宋渺没有拒绝,她看着面前的蛋糕,不解地看了看面前衣着光鲜的男人。
他过去从来在制作蛋糕上都是花里胡哨的,能够放两粒樱桃绝不只放一粒,但今天他只这样粗糙地做了这么一个蛋糕。
贵族绅士般,亚尔维斯环视周围一圈,看到和韫面上的淡淡,他也看到这一幕,却没有说什么,只望着宋渺。目光是这位年轻严谨刻板的科研人员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温柔。
亚尔维斯再转头时,就看到宋渺尝了一口蛋糕,乳黄色的蛋糕被她的舌尖轻轻卷入口中,不露声色地看了他眼,“很好吃。”
她继续吃了下去,速度不紧不慢,像是在享受这美味般。亚尔维斯却笑了,直接伸手指拽回那一碟子的蛋糕,不让她再继续吃下去。
这个动作引起桌上许多人的关注。
袁崧偏过头来,觑见这一幕,他眉心皱了皱,旋即即将对亚尔维斯说出口的训斥就被绿眼青年的下一句话搪住。
“很酸吧。”
亚尔维斯翠色的眼眸在灯光下,也永远暗藏着深情,他款款地朝她弯唇,露出皓齿与迷人笑意。
语气轻轻的,“这是我喜欢的味道,抱歉,拿错了。”
宋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舌尖的酸涩还带着浓重的柠檬味,她抖了抖眼睫毛,没有说话,亚尔维斯继续说了下去,“最后一次居然还留给你糟糕印象,真是对不起。”
牛津腔。发音迤逦,咬字清楚。
在座有不擅长英文的,都没听懂他再说些什么。
是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的地位,低到尘埃的花般,“小樱花,你真是太温柔了。”
温柔到面不改色吃下酸涩的蛋糕,居然还能告诉他很好吃。但这个温柔,什么时候有可能真切地落在他的身上
亚尔维斯看到她的眼神定定,自嘲笑了笑,就着她吃剩下的蛋糕,一口口吞咽下去。他同时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和韫身上时,是那种让他贪恋的温柔,是没有任何寒冰没有任何伪装没有任何蜜糖包裹的温柔。
亚尔维斯低低笑了声。却知道再也没有可能。
翌日清晨,宋渺来到港口,她带了一件行李,走之前,在灯塔与袁崧董野等人很是告别一番。
袁崧的声线在清晨夹雪的雨声隐隐发颤,他说了点告别的话,很简单很普通,让她记得在离开后,打个电话报平安。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保持沉默,看着同样等待离开。却与宋渺离开时间不同,离开方式不同的董野站在灯塔前,眼神幽幽亮亮的,像是一头巨大的犬类,又像是什么害羞的小猫。
他在宋渺的面前抓了抓耳朵,低哑着声音拉过她的行李箱要送她去港口。
袁崧不能够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他与岛上的囚犯们一样,都是如船长一样的普通人眼中不存在的人。若是出现,恐怕会是一桩麻烦。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