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渺跟着贺云卿走, 她今日找了闲,特意揪着他要陪她出门玩。
梨园里, 从不缺一个旦角, 但贺云卿貌美音柔, 最是讨看众喜欢。梨园主子也没法抵挡宋渺眼巴巴托着下巴尖盯着贺云卿,死活不走的样,只能挥手让他趁早带她玩个痛快再回来。
宋渺便开开心心地跟在贺云卿身后,轻快地问他“云卿,你怎么就来做个戏子呢”
她问得没过脑子,也不懂这样直白会让听者心有芥蒂,好在贺云卿并没在意,他说“从小就学这个, 不过过去学得多是武旦的招式,后来迫于生计, 就进梨园里,唱了花旦。”
他说着, 宋渺冷不丁说“你今年多大了有我大吗”
贺云卿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 他半伸手将她拦在身后,淡声道“我今年二十有四。”
比朝宛要大三岁的年龄。
宋渺抿唇笑,她听着176在耳边窃窃私语“还很年轻呢。”
是的,比起蒙嘉殷, 还要小上几岁的年纪。
但他无疑已经是个不需父兄扶持的成年男子。
宋渺垂眸, 还没从思绪中回神, 便听贺云卿突然回身笑了下, 温声说“今天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去你家”她飞快收敛了面上的若有所思,睁大眼,抿出深深的酒窝,兴奋极了,“好呀”
年轻的姑娘打扮,她生得娇媚,天真无邪,恰是最讨人喜欢的模样,贺云卿低眸垂睫,心中慢慢升腾起温柔来。
他伸出袖子给她:“抓紧,人多别走丢。”
秀白修长的指,温润如玉的一截腕,宋渺看着,伸手万分自然地与他十指相扣。
贺云卿倏忽看向她,美色与讶异融在眉宇间,他说:“别牵手。”望向附近,他添了句,“姑娘家家的,不能这样做。”严谨认真,丝毫没想过她曾是嫁过人的少妇。
宋渺不松手,她用小拇指轻轻挠了两下他的掌心,很认真:“不松,我怕我走丢了。”
他说:“牵袖子就不会走丢。”
她摇头,固执得很,“不要,不牵手就是会走丢。”
“走丢了,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那可怎么办啊”宋渺仰脸,对上贺云卿融入碧海云天的眼,她深深地笑,又狡黠又顽皮。
“”贺云卿沉默地看她,好久,才用另一只手敲了下她的额头,看她装作吃痛样捂脑袋。
“走吧。有我在,你不会丢的。”
他领着她,大步往家中走。
贺云卿的家,在城东青石巷。
这里有着很多古朴的青石宅子,比起城西因外国传来的文化影响,而建起的许多西洋大宅,这里显然充盈着街头小巷的温暖。
贺云卿推开大门,宋渺牵着他的手,在他身旁张望,就见到干干净净的小院子,生长茂盛的花卉绿植,还有一个在院子里安安静静画画的小男孩。
她不由握紧他的手,“那是谁啊”
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那小男孩。小男孩生得也着实漂亮,一双眼儿又美又俊,他
面前是西洋传来的画布画架,坐在椅子上,身旁还有乱七八糟颜色的油画罐子。
贺云卿领她进门,“我弟弟。”
宋渺一时间没意识到,她愕然地看他,重复说了一遍,“你弟弟”
她努力翻找记忆,还是没能想起来什么时候贺云卿有个弟弟。认识这些月里,他好像没有提过有弟弟这回事。
那大概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听到声响,抬眸看他们,像是没反应过来兄长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样,呆看几刻,才喊道。
“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小男生的声音很稚气,他瞧见紧牵着兄长手的年轻女子,又有点迷茫。松了手上画画的动作,小跑着过来,在他们俩面前打量会,犹豫不决问:“哥哥,你给我带嫂子回来了吗”
贺云卿说:“没有,只是朋友。”他说得时候,不易察觉地看一眼宋渺,见她还沉浸在震惊中,轻敛眉,淡声道。
“上回你到堂后,你吃的糖就是我本打算给云樾的。”
这个提醒,让宋渺猛地就想起,她瞥了眼贺云樾,有点心虚:“哦哦,我想起来了。”
那次,她要他卸妆给她看,还吃了他藏起来的糖,一点也不害臊。
这回想起来,从来不会因此难堪的朝家二小姐看上去有些忐忑不安,她摸索一会,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锡纸包的糖,讨好地递给贺云樾:“弟弟你好,我送你糖吃。”
贺云樾被她塞了一手糖果,楞楞地看贺云卿,看兄长忍笑示意他收下,才乖乖地揣进兜里。
“要进去看看房间里长什么样吗”
他问她,却见她的注意力全在贺云樾的画布上。
宋渺走到画布面前,看着这晕染着明艳色彩的画布,上面用着不像是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画技画出的景物。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谁也不能说,这十岁孩子画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