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再如何天赋异禀,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况且太子地位何等尊贵,断没有委屈了的意思。
那么这样一来,他非但不可能在太医署轮值,甚至也不太能继续在上书房讲学。
“这不是不务正业么”洪文愕然道。
人家升官都高兴,他虽不能说不高兴,但总觉得自己背叛了本职。
正擦枪的洪崖听了,“大夫是做什么的”
洪文不假思索,“治病救人。”
洪崖点头,“那太子少师呢”
洪文眨了眨眼,“教导太子。”
“那太子以后要做什么”洪崖继续问道。
洪文明白了。
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将关系到万民福祉,如果自己做得好,就等于拯救了千千万万个百姓。
“何院判也是这么说的。”洪文摸着鼻子道,又略略有些茫然,“可冷不丁得不叫我给人看病了,这心里还真是有些空落落的。”
而且他也觉得惶恐,太子少师啊,我一个连正经学堂都没进过的野路子,能行吗
这不比带孩子玩,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太子长歪了,自己岂不就成了祸害百姓的刽子手
“别瞎想”洪崖伸出大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既然皇帝老儿觉得你行,你就一定行。”
抛开自己和皇帝旧年的私人恩怨不说,隆源帝确实算个难得的明君,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同意让徒儿进太医署。
既然是明君,那么他再如何疼爱自己的妹妹,也绝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既然如此任命,自家小徒弟就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洪文的脑袋随着他的手转圈,“师父,您觉得我行吗”
洪崖笑道“行”
“嗯,师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一定行”洪文咧嘴笑了,露出满嘴白牙。
“臭小子。”洪崖失笑。
被自家小徒弟如此信任,不得不说老师父这颗心里确实暖洋洋的。
哼哼,你是皇帝又如何
横竖还是比不上老子这个江湖野人
“至于不能给人看病的事,”洪崖心里痛快,越发来了谈兴,“你是正经大夫,别说现在上头没撸了你太医的官职,就算不做太医又如何难不成一身医术也丢了”
洪文一愣,“对啊”
我还是太医啊
我一辈子都是大夫啊
以前我不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江湖游医么,不照样给人看病
怕什么
洪文呀洪文,你可真是在京城呆久了,连脑子也迂了
什么官职调动,说一千道一万,与我何干呐
想明白之后,洪文顿觉浑身枷锁尽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他才要道谢,却突然发现洪崖掌心黑一块白一块的,明显是刚才擦枪的油和铁锈等物,顿时心头一跳。
“师父。”
“嗯”
“你刚才抓我头的时候,擦手了吗”
“大丈夫不拘小节哎呦你这臭小子要欺师灭祖吗”
太子少师虽是虚职,但作官居从二品,更是铁板钉钉的来日帝师和心腹,谁也不敢轻视。
洪文升为太子少师的旨意一出,各路人马送来的贺礼就堆满何家大院,其中不乏真金白银并各色古玩玉器,价值不可估量。
看着这几乎可以就地开一次小型鉴宝会的贺礼,洪文整个儿都傻了,本能地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师父和何青亭,“这怎么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事关太子,他不敢要啊
洪崖又要习惯性来揉他头,手还没放上去呢,洪文就猛地横跳,警惕道“师父你洗手了吗”
洪崖“洗了。”
“哦,”洪文乖乖跳回去,重新把头钻到洪崖手底下,“那没事,揉吧。”
洪崖啼笑皆非,果然狠狠捏了捏他的脑袋,这才懒洋洋道“这也没什么,你如今也不必看谁的脸色,只把素日有往来的人家送的留些就好。其余的,打发人送回去也就是了。”
若论平时,洪文交际广归广,但大多在民间,朝堂之中不过泛泛,断不至于到这等底部。
归根结底,这些送礼的也不过是见风使舵,拿着洪文当赌桌上的骰子,看他长势不错,这才从自家九牛身上拔一毛来押宝。
左右这点东西对大家族而言不值什么,即便押宝失败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可若成功,就相当于给自家子孙后代买了一辈子都荣华富贵,可谓血赚
何青亭已经带着何元桥将那些礼单分门别类放好,洪文看了就明白,当即恍然大悟道“是了,平时就跟我好的朋友自然是明白人,断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叫我为难,他们送的贺礼也正正好,我就算收了也无妨。”
至于其他别有用心的,反而大多是贵重之物,既然他们心不诚,退了也无妨
洪崖和何青亭齐齐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就是这样。”
洪文缓缓吐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