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信隆源帝会为区区一个七品吏目落定国公府的面子。
先有豪奴欺人太甚,又有衙役公然偏袒,百姓们顿时炸了锅,推搡着闹将起来。
嘉真长公主的侍卫和谢蕴的部下对视一眼,都在顷刻间做了决定务必保得小洪太医平安无事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道清丽的女音越众而来,“放肆”
人群先是一静,又有几个侍卫排开众人列成两队,“嘉真长公主在此,闲人退避”
嘉真长公主
现场有片刻死寂,继而像油锅里泼了凉水一样轰然炸裂,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声交汇在一起,像春日的闷雷滚滚而来。
“嘉真长公主,就是那位长公主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大禄朝还有几位长公主”
“就是那位为了家国大义,毅然和亲塞外的长公主”
“是呀,她为了保护当地百姓,可是连驸马都送了呢”
不同于定国公府令人畏惧,嘉真长公主却叫百姓们真心敬爱,此时一听她的名号,当即收敛声息,哗啦啦跪了一地。
薛凉此时真是人如其名,整个人都凉透了,喃喃道“不可能,嘉真长公主怎么可能在这儿”
可迎面走来的女子柔美大方高贵清丽,通身的气派根本不是等闲人装得出来的。退一万步说,这世上又有谁有这样包天的狗胆敢冒充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洪文愣了下,也跟着行礼,却被嘉真长公主亲自扶住,又小声问“你不是去玩了吗”
嘉真长公主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回,发现除了衣服有点乱之外并无外伤,这才松了口气,“总觉得留你一人在此不妥,所以先回来。”
好在自己赶来了。
洪文习惯性摸了摸鼻子,觉得被个姑娘搭救有点不好意思,可内心深处却又极尽欢喜。
嘉真长公主对他笑了笑,转身看着薛凉时脸色陡然一变,“若非如此,本宫又怎能看得这样一出好戏”
薛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身边的侍卫厉声喝道“大胆,见了长公主竟敢不行礼问安”
薛凉脑子里嗡的一声,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冷汗涔涔道“不知长公主在此,我,草民”
嘉真长公主微微抬着下巴俯视他,眸中冷意森然,“定国公府果然好大威风,连出门上个香都敢随便糟践百姓了一干衙役也都成了你家私兵呢。”
薛凉只听说过长公主温柔贤淑的名声,总觉得也不过是个软弱的丫头片子,却不想对方气势全开如此惊人,直叫人不敢逼视,“公主息怒,公主言重了,这些人实在是”
他刚要继续编排洪文,突然浑身一震,忙掀起眼皮去看方才护着洪文的侍卫,见他一色穿着打扮都与嘉真长公主的随从们别无二致,顿时如遭雷击。
那,那竟然是长公主的侍卫
洪文背后站着的人,是长公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薛凉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刷地起了层白毛汗。
怎么办,自己可能真的闯大祸了。
薛凉尚且吓得不成样子,更别提旁人,吕捕头早在嘉真长公主出声那一刻就浑身瘫软跌坐在地。
此时他哪里还敢存什么攀龙附凤的心脑海中只反复回荡着一句话
吾命休矣
眼见嘉真长公主的裙角到了眼前,吕捕头抖若筛糠,以头凿地,“公主恕罪”
嘉真长公主围着他转了半个圈儿,冷笑道“这位大人好大的威风,本宫也算开了眼界,往后你休要再提什么报效朝廷,效忠定国公府才是正经。”
她踩着绣鞋的脚步极轻,可吕捕头却觉得仿佛每一下都踩在自己身上,几乎支撑不住。
他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听了这诛心之语不断磕头,“卑职知错,公主饶命卑职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啊”
嘉真长公主的眼睛在薛凉和他身上溜了一圈,“你认错倒快,既如此,本宫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不是要拿人么就把罪魁祸首抓去衙门,自己也脱了官袍摘了乌纱听候发落”
薛凉脱口而出,“公主,我祖父沙场征战”
话音未落,嘉真长公主就对着侍卫一个眼神儿,立刻有人上去将他五花大绑,又堵了嘴拖走。
好蠢才,赫赫扬扬的定国公府竟沦落至此,一个死还不够,这是要拉着全家陪葬呢
“父皇和皇兄尚且爱民如子,难道定国公府反而是个例外满朝文武谁不有功,断然没有居功自傲磋磨百姓的道理。”嘉真长公主嗤笑道。
百姓们轰然叫好,极力赞叹皇帝和公主的美德。
嘉真长公主三下五除二将罪魁祸首发落了,打发刚才跟着洪文的侍卫回宫中传话,“你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报给皇兄,不得有误。”
又对百姓们道“你们受惊了,且放心,皇兄必然会秉公处置。”
众人皆是感激涕零,先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山呼万岁,又叩谢长公主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