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毓眼神微缩,盯着曹苗看了好一会,冷笑道“乡公好借口,推给一个已死之人。你觉得我会信吗”
曹苗还以微笑。“你奉诏问话,我奉诏回话。你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他含笑打量着钟毓。“就比如你刚才的解释,我也不信。”
钟毓深吸一口气,随即又缓缓吐出来。他点了点头。“多谢乡公解答,我会派人去兖州追问。届时若有人来与乡公对质,还请乡公不要改口,推诿他人。”他转身看着崔林。“请司隶做个见证。”
崔林看看曹苗,犹豫着点了点头。
曹苗笑笑。“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敢作敢当,说过的话一定认。不管谁来找我对质,我都不会改口。怎么样,还有话要问吗若是没有,我回去自省了。”
钟毓气得说不出话,崔林稍微沉稳些,点点头。“乡公自便。”
曹苗扬扬袖子,转身就走,将崔林、钟毓等人晾在院中。
曹肇上前接待,虽然热情挽留,崔林、钟毓还是不肯停留半刻,告辞而去。曹肇将他们送到庄外,看着他们上了车,逶迤下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回到后院。
曹苗站在楼上,看着远处崔林等人蚂蚁一般的身影,嘴角微撇。曹纂站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听到曹肇上楼的脚步声,才收敛了一些。曹肇瞪了曹纂一眼,走到曹苗面前。
“允良,这真是王机所言”
曹苗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说,他们现在会去哪儿”
曹肇想了想。“应该是去钟氏的山庄,见钟太傅吧。”
“钟太傅会怎么做”
曹肇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怎么知道钟繇会怎么做但他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就算现在不回答曹苗,将来也要回答天子。身为天子心腹,他最清楚不过,曹苗不过是天子手里的刀,这一切都是天子在背后推波助澜。
甚至可以说,曹苗反倒是安全的。他很快就要去扬州了,钟太傅的怒火根本烧不着他。
想到这一点,曹肇就觉头疼。曹苗太能惹事了,惹上钟氏还不满足,又扯上了太原王氏。王机被杀,王昶一直没有反应,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按理说,如果王昶服软,至少要上书请罪自免。没反应,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不承认这个结果,他要反击。
王昶不是一个人,他背后站着太原王氏,甚至整个并州。一旦他们决定和汝颍系联手,即使是天子也无法正面迎战。
“允良,你这是”曹肇咂着嘴,不知道该说曹苗什么好。
“你不要管我了。”曹苗扫了曹肇一眼。“你可能未必有三天时间。”
曹肇想起钟泰,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子随时可能召他回洛阳。他随即写了一封奏书,说明崔林与曹苗见面的经过,派人送往洛阳,然后与曹篡一起,展开了对钟泰的审讯。
钟繇靠着凭几,坐在绵厚的锦榻上,晒着冬阳,含笑打量着正在背书的儿子钟会。
钟会刚刚五岁,却已经认识很多字,读了很多书,而且记忆极佳,说是过目成诵也不算吹牛。
崔林坐在一旁,与钟毓面对面。他半闭着眼睛,不时在微微颌首,仿佛在品味钟会的稚音,故意不看对面的钟毓神情。钟毓刚刚在曹苗面前碰了壁,回来又被钟繇不轻不重地批评了几句,心情很不好。
崔谅站在崔林身后,看着年龄相差悬殊的钟氏父子兄弟,莫名想起曹苗的话,觉得曹苗这个谣造得有水平,听起来可信度很高,让人很自然的往那方向联想。
“德儒,你说那孩子是真疯还是装疯”钟繇突然说道,花白的眉毛轻扬,神情从容。
崔林连忙睁开眼睛,端自正坐,借着整理衣摆的机会,调整了一下情绪。决定来见钟繇的时候,他已经考虑过相关的问题。曹苗刚和司马懿闹翻,转眼又盯上了汝颍系和太原王氏,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既然曹苗不念亲情,清河崔氏也没必要为他陪葬。
“少年轻狂,自以为是,真疯还是装疯,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少年轻狂。”钟繇抚着花白浓密的胡须,轻轻点头。“谁年轻的时候没轻狂过呢不摔上几跤,受点挫折,是长不大的。”
“有的人,就算摔了跤,还是长不大。”
“这样的人就应该关起来,好好养病,不能出来惹祸,害人害己。”
崔林打了个寒战,随即又道“太傅所言甚是。”
钟繇没有再说什么,与崔林说起了闲话。不知不觉的,便说起了当年的河东之战。
崔林越听越心惊,甚至有些坐立不安。钟繇平静的面容下暗藏着惊涛骇浪,这位重臣一出手,被掀翻的绝不仅仅是曹苗一人,复出不久的曹植必然会受到牵连,甚至有可能再次成为阶下囚。就连天子,都有可能波及。
他所说的年轻人不仅是曹苗,还有天子曹叡。
建安二十四年的那场大案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知晓内情的人每次想起,依然毛骨悚然。
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