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伸出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平整的纸面。半晌,他轻声道“所以是因为泰平的人迟迟不去修缮水坝,所以最后洪水才淹了我家的吗”
齐杰的嘴唇颤了颤,低声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是,当北梁士兵在下方引爆西塘水坝时,造成的震动波及了上方的云宁水坝,让原本就濒临崩溃的云宁水坝彻底分崩离析。”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自久远的记忆中缓缓传来。三宝在脑海中努力辨别着,那一声象征着地狱降临的巨响到底是炸药爆炸所发出的爆破声,还是那支离破碎的墙体受不住水压彻底断裂的崩塌声。
六年前的洪水到底是谁的错
是别有居心的北梁还是贫穷冷漠的泰平
“三宝,”齐杰低声道“先不论到底云宁水坝的崩溃是何人之错,在你家乡的惨剧中,有一处错是我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流沙村当地官府绝对罪无可赦。”
“因为他们是在洪水淹没流沙村的第三天,才开始了救援行动的。”
少年墨色的瞳孔猛地缩小。
“救援的人,来得太晚了。”齐杰慢慢握紧了双拳“或许是因为山路难走,或许是因为没有经验,或许他们就干脆对于救援漫不经心总之,那场洪水灾难中有超过半数的人不是被水淹死的。”
伴随男人沙哑的声音,水声,哭喊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以及周身冰凉的触感仿佛再次对着三宝卷席而来。
他想起自己抱着妹妹,蜷曲在父亲逐渐冰冷的怀抱中无声地哭泣。他也想起母亲在水中逐渐沉没下去的,夹杂着灰色发丝的长发。
“根据资料记载,当救援者划船来到被淹没的村庄中时,在水面上发现了数量众多的浮尸。”齐杰慢慢道“他们被发现的时候全都死死地抱着漂浮的木头,面色死白,死因大都是失温,失血,以及饥饿。”
齐杰垂下眼眸,轻声道
“他们都是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活活冻死饿死在水中的。”
“”
屋内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但若是仔细听去,也能听见一个隐约颤抖的呼吸声,像是极力克制的哽咽。
半晌,男人声音嘶哑道“三宝,我没办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罪魁祸首。”
“为了掩盖自己水坝失修与救援失误的泰平,将责任全部扔在我这个北梁皇身上,一口咬死是我下令让北梁军炸了云宁水坝。”
“而没有等回那一百士兵的我,也无法断言他们到底有没有违背军令炸开水坝。我看着被泰平湖水灌溉滋润的北梁沃土,也只是选择了压下谣言,沉默以待。”
“我很抱歉,三宝。”
半晌的沉默后,少年轻声道“您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六年前,其实可以派人快马加鞭前往泰平救援洪水的,但我没有。”齐杰声音嘶哑“我选择无视了那洪水可能是北梁人所导致的可能性,我选择对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而且”
他顿了顿,继续低声道“我很抱歉,在六年后的现在,也只能给你这样一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真相。”
夜已深沉,今夜无月无星。习习凉风吹过挂着红色灯笼的面馆的门口,卷起些许破碎枯黄的落叶。
半晌,三宝轻声道“足够了。”
少年抬起泛红的眼眶,静静地注视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衣男人,低声道“能知道这种程度的真相,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我”
他的嘴唇颤了颤,最终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
齐杰瞥了一眼面店的门口,不远处还没关门的一家糖水店里,几个在灯光下影影绰绰的黑影正齐齐探头向这里看过来。
男人收回眼神,看着面前红着眼眶的少年,轻叹一口气,有些苦恼道“你这样子回去,仙尊大人会弄死我的。”
见少年不语,齐杰垂下眼,自自己的腰封里又掏出了一叠纸,递给三宝“好了,悲伤的事情已经过去,给你看点值得高兴的东西。”
三宝微微一怔,低下头看着面前递来的纸“值得高兴的东西”
对方不语。少年只能接过面前纸张,缓缓展开。
两行后,他猛地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齐杰“你把流沙村买下来了”
“对啊。”齐杰微笑道“流沙村自六年前的洪水一事后,就再也没有好好地重建过。时至今日,一直都是荒无人烟的样子,这大概也和泰平国六年过去依旧没有起色的经济有关。”
“于是我以和平外交的名义,向泰平王提出用千万两真金白银换取了泰平国边缘处一片荒凉废弃的小渔村。而那只能看见眼前利益的泰平王二话不说就满口答应了,甚至迫不及待地把那片地塞给了我。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