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惊之余,楚慎行又多了一股后怕。
他只知道侣三天前倒下的时候神魂如故,唯有胸膛被触手洞穿,于是伤重昏迷。
可谁能想到,不知不觉之间,秦子游竟到了这般危急的程度。
假若他迟一些去探道侣神魂呢
想到这里,楚慎行喉间腥甜,竟是在心神巨震之下,直直呕出一口血来。
他灵气动荡,怒气翻涌。可顾及怀里的道侣,楚慎行又其强行镇压。
细细想来,他并非不能早日察觉游身上的变故。
从前江且歌便说过,那些见到妖物之后侥幸生还的弟往往意识恍惚,记不得妖物是何面貌。
而三日之前,楚慎行更是亲眼看到,妖物在本体死去、唯余几条触手的时候,一样能操控云修。
这足以表明,此妖有影响修士神魂的能力。
可此前为何不曾想到
楚慎行咽下喉中血,脑内罕见的空白。
游通过道侣契约传来的情绪已经很淡了,他从前觉得这是昏睡的缘故。
自己不再能感受到道侣呼痛,也不再能感受到道侣撒娇,要自己多抱一抱。
屋内布置不动,一切如常。
然而在县衙之中,其余地方,修士们面面相觑,看着边崩塌的桌椅、围墙,乃至院中小亭。
一群归元弟急急从屋中赶出。
江且歌此前正找到莫浪愁,和她说起姑苏那边有弟来信。
有一个从兰曲来的程姓药修,在姑苏四处找寻莫浪愁踪迹,被儒风弟听闻。
那儒风弟消息灵通,知道有一位楚姓修士在昭阳殿内住过,又虽归元宗人离开,便发信符询问江师兄。
莫浪愁骤听此言,惊喜不已。转念,又头痛。
现在这状况,秦子游不醒来,所有人都要耽搁在这里。
她自不必说。归元宗那边,秦子游是带队之人,其他弟怎敢将大师兄一人留下。
江且歌则要尽“地主之谊”,只得一并留守。
倒是唐迟棠、柳莹等人,在接到江且歌发信之后,已经在赶回姑苏的路上。
莫浪愁面上的喜色淡了些,试着和江且歌商量,想要他帮忙送信回姑苏,告知玉郎,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她正要说出口,就听外间轰然响动。再出来,一行人相对看上一眼,然后一起回头,望向唯一还完好的建筑。
贺虎、贺小棠等感受过楚慎行威力的人骇得几乎跳起,生怕楚慎行心情不妙之下再度发难。
哪怕是江且歌,也在心中暗道楚道友这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诸人把期待的目光落在江、莫二人身上。
这两个人,一个是楚仙师故友,另一个是楚仙师“师妹”。再有什么变故,要他们去问,都是最应当。
江且歌应着这些目光,头皮发麻。
他轻咳一声,说“莫道友,那你我便一同前去看看状况”
莫浪愁跟着头皮发麻,磕磕巴巴,说“或许不必。如今秦道友总不苏醒,楚师兄心情不妙,也可以想见。”
江且歌笑一笑,说“我忽然想起,手上仿佛没有更多信符,恐怕不能帮莫道友往姑苏传讯了。”
他面色正经,配上一张清风朗月的面容,实在颇有仙家气度。
但如今说着这话,莫浪愁听了,暗暗咬牙,骂了百八十句“伪君”,终于也撑起笑脸,“不过江道友说的是,长久下去,于楚师兄亦有不利,还是你我前去劝劝,好让师兄宽心。”
江且歌这才说“是了,我想起来,原来还有余下几枚信符。”
两人讲话,气氛和乐。但旁边的归元弟听了,总有些瑟缩。
等到江、莫二人相携离去,贺小棠摸一摸自己后颈,用手肘碰一碰旁边的顾春风,小声问“春风,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顾春风跟着缩了缩肩膀,回答“对不对的,总归和你我无关。”
“也是。”
江、莫二人来到楚慎行屋前。
两人对视,莫浪愁抢先一步“江道友请。”
江且歌在莫浪愁的视线中,认命往前。
以楚慎行的修为,他然早就知道两人前来此处,八成连他们在外面的一番对话都一清二楚。要是到了此刻还推三阻四、不愿前往,江且歌想,这也太堕了儒风弟的名头。
他抬起手,“笃笃笃”敲门三下。
屋内寂静无声。
江且歌喉结滚动一下。他心中默数,十个数后,又要抬手敲门。
这一次
,门却开了。
楚慎行未在屋口。
两人对视一眼,往进走去。
屋门在他们背后“哐当”一声关上,莫浪愁下意识地抖了抖。
江且歌却无心于此。
他错愕地看着眼前。这片一丈见方的空间内,竟然浮满了各种灵丹妙药、天材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