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说咽不下。赵光不是什么体贴人,见妻子这样讲,也未多说什么。赵夫人憋了许多话,终于理解昨夜丈夫为何要止住话头。她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考虑,兴许陛下只是嗯,修行需要
这说服了赵夫人。
却无人去说服刘夫人。
等到腊月三十,夜间,宫中果然摆宴,而群臣也带菜入宫。以赵光的官职,该带八桌菜、三十斤酒。赵夫人一一操持,有几天不见外客。等到了日子,进宫,浩命们身侧都是自家年轻女孩儿,坐在一处。只有赵夫人,推说女儿偶感风寒,遗憾不能前来。
刘夫人叹道“那果真是遗憾了。”
赵夫人心跳如鼓。
刘夫人却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她持箸,心里想着过会儿的布置。刘夫人买通了宫人,倘若天子要更衣,便来报予自己。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
灯下看美人,杜漪一身桃红袄裙,貌若姑射仙人,灵秀无比。
天子尝了酒,再遇如此美人,怎能不心动
她考虑很好。
最好今夜便成好事。
刘夫人有些迫不及待,频频望向中宫方向。在她看来,杜漪未必不能一争。
秦子游操劳许多事,倒是不知道刘夫人这般打算。按说楚慎行该有所察觉,但这些日子,姬卓似快醒来,频频翻身、眼皮抽动,秘境中的灵气也开始不稳。楚慎行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余下一些,还要考虑徒儿,便也当真未在意一个寻常妇人。
到新年夜,李君昊神神秘秘,给秦子游预告自己还备了一份“吉兆”。
秦子游略觉无语,认为李君昊前
些日子搞事上瘾。
李君昊闲闲说“总归也无其他事可做”
秦子游“哦”一声,没什么兴趣。
李君昊也不在意他这样态度。
他颇有自信。事实上,也的确做到。
待宴过一半,刘夫人正想,天子为何一次也不离席,便听见一阵轻柔乐声。
她惊诧,与身侧诸人一起抬头,往四处看。未见人影,乐声却愈来愈大,如在耳畔。
终于有人大喊“是月上仙子下凡了”
群臣抬眼。
他们痴痴往向月亮,见一身姿婀娜的白衣仙子,身侧有英俊郎君,一起踏云而来,伴有无数鸟雀。那些鸟雀托着乐器,分明无人奏演,却有仙音袅袅。
仙子开口,嗓音轻柔,盈盈拜下。再起身时,说自己从前广寒宫中,不理凡俗,今日却觉姑苏有紫微星现,便来赴一场盛会。
秦子游看她,再看那“郎君”。
年轻天子眼皮猛跳。
仙子是机关,郎君却是唐迟棠。
修士们还好,秘境中的将领、家眷们听了这话,久久无言。再看秦子游,眼里有崇有敬,几乎要把这天子也当真正仙人来看。
秦子游干巴巴道“给仙子摆座。”
楚慎行看着,忍俊不禁。
他这一笑,秦子游更无可奈何。他看了楚慎行几次,在旁人看,是天子威仪。但在楚慎行眼里,徒儿实在有些可怜。所以楚慎行考虑一下,说“子游,你若不喜此处喧嚣,也不必一定留下。”
秦子游张了张口,想说我是天子。
他有些厌倦这个身份了。
不过此刻,又恍然我是天子
他要走,谁能拦
不过想到李君昊准备这一番,好歹要给些面子。所以秦子游吩咐宫人时,没有直接说“退席”,只说“更衣”。
至于之后,天子要不要回来,就看李君昊如何决断了。他能做出一个与凡人一模一样的仙子,八成也能捏出一个与仙子同乐的天子。
秦子游不在意这些。
他颇有兴致,对师尊说“宫中有一处梅园,据传是陈朝哪位皇帝为宠妃所建。”
楚慎行走在徒儿身边,还是一心二用,对徒儿打趣“宠妃今夜,倒是有不少小娘子想做你的宠妃。”
秦子游无
奈“师尊”
他这样喊一声,楚慎行心尖无端颤一下。
他还是看着“自己”。
子游高了许多,但还是不及他。
一身玄衣,隽逸无比。
楚慎行看着、看着,慢慢微笑,说“子游”
他话音未落,前方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天子与杜漪会于园中。
秦子游正无端脸热。
他转过眼,恰好看到那女郎。
说是桃红袄裙,实则颜色鲜且艳,直入人眼。带金钗,绘红妆。一眼看去,宛若新嫁娘。
杜漪盈盈立在月下,含羞带怯,望向天子。
她有许多话。
姑母教她,要她讲自己迷路。姑母说过,一旦事成,往后一生,都有富贵荣华。
于是杜漪缓缓向天子走来。
她的确有好颜色,无怪乎刘夫人那样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