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九郡,只有奉阳、岭南二郡仍独立在外。
转眼入秋。
秦子游忙于整顿军情,又要改善民生。有人催他登基,初次听到时,秦子游觉得有些好笑。但往后,此类声音越来越大,连李君昊都说“子游,你是该黄袍加身了。”
秦子游才开始考虑。他很小便知道自己要入仙途,所以没有和寻常人家读书郎一样,系统地习史,只是偶尔会去听人说书。
是在进入这秘境之后,才知晓许多吴国过往。
李君昊说“黄袍加身”,秦子游起先不知其中仍有典故。是之后,机关小雀黄裳扇着翅膀,飞到他肩头,向他叽叽喳喳讲述,他才恍然“原来如此。”
李君昊闲闲说“不妨定个日子。你有何想要的吉兆,都好说。”
他颇有兴致,摩拳擦掌。
秦子游无奈,说“也不必过于浮夸。”
这是答应的意思了。李君昊笑一笑,打包票,“自然、自然。”
这样忙忙碌碌中,秦子游仍旧抽时间出来,在自己生辰那日,为楚慎行做一碗汤饼。
这算是师徒二人之间的惯例。
这日,楚慎行运转完灵气周天,觉得丹田之内灵气浓稠,金丹轮廓清晰,俨然已经算半个金丹修士。他心头微喜,又考虑或许仍然需要一个契机。
可惜的是,姬卓的修行,还是太慢了。
过去一年半时间,他依然停留在炼气前期。
这其实算寻常修行速度。但对楚慎行来说,姬卓一日不进境,这秘境之中,便有许多东西不能出现,也算麻烦事。
所以吃汤饼时,楚慎行还在考虑是否要做些什么,稍稍推上一把这么一说,唐迟棠倒是几番险些与姬卓相对,最后偏偏错过
过往一年有余,唐迟棠身在山林,对天下大势并不关心。但偶尔,她还是会和儒风寺其余人通信。
她知道江且歌与柳莹对阵
将近一年。李君昊还要和她打赌,想知道江且歌和柳莹哪边会先放弃。到这一步,唐迟棠却觉得,秦子游接下来瞄准奉阳,不欲理会岭南之事,就是看出来柳莹怕是已有执念,只有让江且歌堂堂正正地输或赢,她才能放松。其中若有一点放水,柳莹都很容易产生心魔。
唐迟棠因之有所忧虑,也去问江且歌。江且歌无奈,飞信符告诉唐迟棠,“我也这样想。原先只是准备把小莹拖在这里,哪能想到,她竟然这样认真。”停顿一下,考虑自己与秦子游那一场切磋,江且歌笑一笑,“不过说来,也是好事,小莹是该寻一个进境机遇。”
唐迟棠又提到另一件事。
她告诉诸人,自己确信,这秘境之中,时常出现幻境。自己已经在山林中见过师门一日覆灭,见过师尊身死道消,甚至见过几位师兄妹惨死在面前的场景。
她看到天下生灵涂炭,看到饿殍遍地。
然后唐迟棠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会害怕的东西。
她说“我疑心,这里有一只魇兽。这魇兽徘徊于山林,每到夜间,就将人吞入腹中,让人做一场噩梦”
唐迟棠问,有无其他人遇到此类状况。
儒风寺师兄妹皆道没有。
秦子游倒是若有所思按照师尊的说法,此处原本就有一秘境。只是进入之后,师尊通过玉牌,启出另一个秘境,才有当下局面。而未至筑基的修士,大约就在原先该有的秘境之中。而唐迟棠那边的状况,恐怕也和这脱不开干系。
他看楚慎行吃汤饼,顺口问了一句。
楚慎行放下手中箸,语气悠悠,告诉徒儿“的确如此。”
秦子游眨一眨眼睛。他脸颊的线条没有年少时那样柔和,要硬朗一些,可眼睛依然大而明亮。楚慎行看他时,心理觉得可惜这一年多里,子游不爱像是以前那样,和我逗趣玩乐。
徒儿到底长大了。
此时是傍晚,柔和的暮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师徒二人身上。
楚慎行说“魇兽或许吧,我虽未听说魇兽可以长在瘴气中,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恐怕是遇上两个秘境交界、融合的地方,所以这样频繁地噩梦。”
秦子游忧心,问楚慎行
“这待唐仙子是福是祸”
楚慎行说“看她如何应对。”
秦子游松一口气。
他转而说起其他事既要“登基”,总该定一个国号。李君昊拟了几个字,秦子游看过,觉得都差不了多少。他一一数给楚慎行,楚慎行含笑听。他看秦子游,心想,我十九岁、二十岁时哪有这样的烦恼
楚慎行又一次清晰觉得,徒儿已经与自己大有不同了。
他看眼前青年,看到秦子游俊秀眉眼,挺而秀的鼻梁楚慎行仍然是在欣赏“自己”,但被他长久看着,秦子游声音渐轻。
他眨动一下眼睛,少顷,方继续“李君昊说,若着实不能决断,便取家乡名。我从平昌来,那国号,定做昌也不错。”
楚慎行听了,考虑一下,说“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