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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就像一条忠实的哈巴狗,只要你做出扔出去的手势,它总会给你叼点什么东西回来。
乐语记得那个叫霜叶的女孩。
但印象已经不是很深了。
就像普通人不会记得几个月前的头条新闻是什么,乐语也快要忘记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因为他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事情他遇到了可以相恋一生的爱人,成功将玄烛郡搅得天翻地覆,创办了报纸,写了,当了荆家家主,竞选银血会会长成功,甚至还和蓝炎勾肩搭背为玄烛郡的和谐社会添砖加瓦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个人。
都比那个死在院子里的小女仆,要重要的多。
虽然乐语亲眼见证她的死亡。
但他一路走来,脚下都不知道踩过多少具尸体。
被尹冥鸿和临海军杀死的银血人士,为了保护乐语而被杀的荆家侍卫,甚至狼狱停船场那些被蓝炎袭杀的和阳军因他而死的人,何止数百
在乐语试图改变玄烛郡的时候,玄烛郡也改变了他他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普通人的死亡而因此大惊小怪的太平犬了,而是一位堂堂正正的乱世人。
习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乐语已经学会习惯死亡。
又或者这只是因为,他激活了冰血体质。
所以乐语刚才逃跑的时候,可以毫无犹豫抛下那些被拦截的荆家侍卫;而轮到他被留在内城时,他也可以安然接受命运的戏谑安排。
他已经可以将那些无足轻重的人视为过往云烟。
然而。
那些过往云烟。
也是别人父母的心肝,儿女的依靠,伴侣的枕边人。
也是别人每晚想念的白月光,心头的朱砂痣。
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儿。
“我记得。”乐语平静说道“你是她的什么人吗”
青年微微一怔,自嘲笑道“是啊,我是她的什么人呢我们只是相约好在离开之后就成亲好好过日子,但逃出来的人只有我一个。”
“你是那晚成功逃出去的男仆”
“我一直在期待这样一个可以跟你单独见面的机会。”荣曜轻声说道“所以在我从诡刺也就是尹冥鸿口中得知你还留在内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可能会想通过黑日会的这条路逃出去。”
乐语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黑日会是白夜的下属组织”
“只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罢了,黑日会最开始是白夜行者创建的暴力组织,但黑帮这种东西靠吸食人民营养为生的蛀虫,根本不是白夜行者所能控制的,很快就被银血会异化成金钱打手。”
“不过。”荣曜看了看后面的地道“因为这一分香火钱,白夜在黑日会里是有一点点话语权,比方说可以往黑日会塞进白夜行者。”
“为了让我这个逃奴有一个新身份,也为了让我更方便为白夜工作,所以我成为黑日会的一个小干部,虽然没有手下,但黑日会所有设施都对我开放,包括赌场,红梦楼,以及各种城区密道。”
“所以,我才能等到这么一个机会。”
荣曜将手伸进怀里“荆正威,为了等待你的到来,我已经”
“恭候多时”
说时迟那时快,荣曜猛地从怀里掏出手铳对准乐语,乐语微微偏过头,便听到一声激荡的铳声在地道里无尽回荡,一颗凛冽的子弹划破了乐语的发梢,准确命中了正要下来的商会供奉
“下面有铳手,数量未知”
“地道太窄了,我们没有回避的空间”
“可恶我看见荆正威就在里面了”
荣曜掏出另外一把手铳别在胸前,轻声说道“快走吧,我顶多只能拖延他们一两分钟,等他们意识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们就会强行突破,我可没能力阻拦这些锦衣玉食供养的武者。”
乐语走过他的身旁,忍不住道“我还以为”
“以为我是来杀你的”荣曜笑了“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是为白夜工作的白夜行者。”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但这个时候不适合,而且我也不想说了。”
“其实当你说出你还记得霜叶,我就觉得足够了。虽然你是无可救药劣迹斑斑的变态,但你对家中奴仆的态度还挺好的,霜叶甚至觉得,一天最轻松的时候,就是侍候公子洗澡。”
“我听说你后来杀了沈管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就当你为霜叶报仇了。”
乐语问道“你不恨吗毕竟说到底”
“恨,当然恨。”荣曜躲到地道的一个箱子后面“我恨这个万恶的奴仆制度,恨银血会,恨荆家,恨沈管家,恨你。”
“但我最恨的,是这个人人都要认命的世道。”
“为什么总有人当人下人为什么总得伤害他人才能活下来为什么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你不能死在这里,至少现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