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你,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穆子期震惊至极, 找到亲戚的喜悦尚未来得及品尝, 就首先询问道,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找来的是穆怀麦,这是大爷爷的大儿子,他记得分别那年, 对方才三十岁出头,正处于人生中最好的阶段之一, 可现在一看,几乎不敢认了, 瘦得非常明显,脸上的肉几乎没有了,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哎,说来话长。”穆怀麦看着已经长得高高大大的穆子期,生机勃勃, 再看他的脸, 要不是和他父亲有几分相似, 依然残留着小时候的影子, 他还真的不敢认。
穆子期转头对跟出来的严日初说道“阿初,是我堂伯找来了, 你先回寝室和无病说一声, 让他不用担心, 如果辅导员找我, 你再跟他说,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大门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认亲谈事的好地方。
“那你今晚还回来吗”严日初原先也以为是穆圆圆出事,这是他认识几年的小妹妹,心里着急,就不顾穆子期的反对,也跟着跑出来了。
“嗯,会回的。”夜不归宿被发现很麻烦,穆子期暂时不想惹来麻烦。
严日初听到这里,就朝一直看向这边的穆怀麦点头笑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走,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学堂里人太多了,不是说话的地方。”穆子期拉着他的手,询问道,“可吃了晚饭”其实心里惴惴不安,他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吃了。”穆怀麦点头,又看向穆子期,“大郎,你没吃的话,我请你。”
穆子期看了看他,弯腰想帮他提起行李,摇头道“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你一定很累了,我先帮你找个客栈住。”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赶路刚来到这里。
“我自己来,这个包袱不重。”穆怀麦慌忙拒绝。
穆子期也不强求帮忙,在去客栈的路上,他终于按耐不住了,赶紧问道“大伯,大爷爷、三爷爷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
这话一出,穆怀麦就从找到穆子期的喜悦中醒来,他侧了侧身体,擦了下眼睛,低声道“大郎,我真后悔啊,后悔当初没有当机立断跟着你们走,就算要到广南省重新适应,就算船票真的那么贵,凑一凑还是可以把孩子们送上船。”
穆子期的心咯噔一下,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在大街上,两人强抑制着情绪,不敢再说话。
好不容易走到开学前他住的客栈,穆子期为穆怀麦订了个单人间,周围没有人打扰,有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大伯,其他人到底怎么样了”穆子期追问。
穆怀麦露出一副苦涩的神情。
果然,随着穆怀麦的述说,穆子期也跟着难过起来。
“你们走后没多久,城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城中有传言说邻县已经发生瘟疫,本县也有,我们本来想离开县城的,可当时人心惶惶,官府许进不许出,又做了一些安排,下发食醋和一些防疫的药材,衙役还挨家挨户搜查病人,一旦得知有病就要被隔离。”
穆怀麦说到这里抹了把脸,继续说道,“当时有你们提醒,我们早早就买了药物和粮食回来,不出门倒是能熬过一段时间,后来你三爷爷他们找上门了,得知你五爷爷家的三丫发烧呕吐,被邻居报上去后就被官府强行拉走。房东和他们住得近,认为是我们这些外地人带来的瘟疫,就不肯再租房给他们,无奈之下,你三爷爷他们只能找来。”
穆子期静静地听着,当初离开之前,他买的那座小院子就是卖给大房。
“你知道的,房子只有一进,要住进二十几个人显得太小,可没办法,其他地方都不肯出租房子,再有,官府那里一直没有做出防疫和治病的药,只要被拉走的人都没法救活,那段时间,你五爷爷家的婶婶整天以泪洗面,大家都知道被拉走的三丫应该是回不来了,万幸其他人没有被传染。”
穆子期暗暗叹了口气,五爷爷本来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和四个孙女,结果在逃荒的路上,他家的大儿媳在慌乱中只顾着照顾儿子,把两个女儿给忘记了,导致她们夭折。小儿媳不同,对两个女儿都很看重,一直照顾得不错,那时冷不丁在瘟疫中折去一个,肯定很痛心。
“刚开始还好,虽然住得挤了点,可我们买有粮,还能勉强熬得过去,只是半个月后,瘟疫传染的范围又扩大了,每天都有人被染上,到了一个月后,就算你染上了,也不会有官府上门,这时候已经没有人管了,官府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当时大家都不敢出外面乱走,竟然不知道。”
“老天不保佑,前面大半个月都没出事,后面就出事了,家里陆陆续续有人染上病。”穆怀麦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穆子期双眼一酸,原来记忆中那些面容熟悉的人可能都不在了吗他突然不敢再问下去。
“当时大家都吵起来了,不知该怎么办。”穆怀麦哽咽了下,接过穆子期递过来的手帕,强忍着眼泪继续说。
“那你们能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