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如何,虞妙琪终究是要嫁出去了,且嫁的还是个六品通判,想必再也翻不出大浪。她心弦一松,捏着糖条嘎吱嘎吱啃起来。
虞思雨也直勾勾的朝老太太看去,眼里满是好奇。
“这话是苦海大师亲口说的,错不了。若非如此,我岂能将她嫁给那样一户人家都说高门娶妇低门嫁女,我侯府再低门嫁女也不会低到这种程度。”老太太无奈叹气。
虞品言表情淡淡,“总之能把她嫁出去就好。她对虞家心怀怨恨,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想起沈家的下场,老太太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虞妙琪命人备好马车,手里拽着庚帖到得林宅,遣散下人后急急问道,“母亲,你来看看这个八字”
林氏拿起八字细细一看,说道,“这不是虞襄的八字吗”
虞妙琪顿时长出口气,然而下一刻,林氏又扶额叹道,“瞧我这记性,你两抱错了,你的八字就该是虞襄的,虞襄的八字就该是你的。这个是你的八字,当年我找人算过”
后面的话语渐渐消音,林氏的面容也变得惨白惊恐。
“你找人算过,怎样”虞妙琪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那么久的事我早忘记了,依稀就是富贵无双等好听话罢了。我的女儿自然是个有福的。”林氏笑得颇为勉强,眸光更是闪烁不定。接回女儿后她也是乐晕了头,竟丝毫也未想到虞襄的命格本该属于女儿,所谓的天煞孤星、刑克六亲,说得正是女儿。
夫君是被女儿克死的,并非虞襄这个认知不停撞击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防,令她神魂不守。
虞妙琪哪会看不出她的异样,掐住她手腕厉声诘问,“你在撒谎是不是那算命的究竟怎么说的我果真如老太太所言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这不可能”
林氏强忍心悸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你是侯府嫡女,天生就该尊享富贵,怎会是那种苦命之人那算命的就是个骗子,诓人的,咱们另外找高人来算。走,咱们这便去镇国寺找苦海大师。”话落拉着女儿便上马车。
虞妙琪心中涌起无限希望,命车夫快马加鞭赶至镇国寺。二人打着虞襄的幌子到得苦海修行的禅房,递上那张庚帖。
“这八字贫僧见过。”苦海大略一看,立即言道。
“大师在何处见过这命格究竟怎样”林氏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五年前虞老太君拿这幅八字前来相询。”苦海转脸去看虞妙琪,双手合十,语带悲悯,“阿弥陀佛,贫僧有一言送与这位施主正所谓忍苦捍劳,繁兴大用,虽粗浅中皆为至实,惟贵心不易移,一往直前履践将去,生死亦不奈我何。施主命数虽苦,却能以善念行德而消弭,早晚有脱离苦海的一日。”
林氏已完全瘫软在蒲团上,掩面而泣。既然这命理是请苦海大师相看的,那便错不了了。自己的女儿竟然就是自己口口声声骂了十多年的丧门星,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虞妙琪足足愣了好几息才回神,语气冷静自持,“那么大师再帮我看看另一幅八字”随即报出自己的,也就是原本属于虞襄的八字。
苦海闭目推算,片刻后笑道,“这个八字当真是妙,竟不早不晚正处于天府星正宫,虽早年多劫,过了十六便福运绵长,大富大贵”
虞妙琪已经没法再听下去了,擅自起身摔门而去。林氏连忙向苦海告罪,二人回到马车上良久不语。眼看离镇国寺越来越远,林氏才幽幽开口,“儿啊,日后四皇子向你提亲的时候总要交换庚帖,你这个命数怕是”
虞妙琪冷笑摆手,“母亲胡说什么这庚帖分明是虞襄的,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回去后烦请母亲给四皇子递个口信,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她绝不能嫁给一个小小的通判,绝对不能谁阻了她的锦绣前程,谁就得死
虞襄没有能力对付诸位皇子,却能挑虞妙琪下手。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釜底抽薪,尽快将虞妙琪这个祸害嫁出去。
凭她现在对虞家的仇恨,她爬得越高,日后报复的手段就越残忍。虞襄绝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
离过年还有几天,下仆已拿出红绸装点门庭,廊下的灯笼也全都换成了新的,远远看去一片喜庆之色。
老太太命马嬷嬷买了许多红纸,把孙子孙女全都叫到正厅写对联,描福字。
虞襄因为练习走路,掌心磨破了,只得坐在一旁干看。她却也不肯消停,伸出食指和中指,作行走状在兄长肩膀上移来移去,惹得他心痒难耐,接连滴了好几个墨团在红纸上,糟蹋了几副对联。
接收到兄长警告的视线,她掩嘴轻笑,拿起一根麦芽糖咬在齿缝间,还用舌头将糖条拨弄的上下晃动,灼灼的小眼神直往兄长唇上燎。
虞品言下腹似有一团烈火在烧,本就漆黑的眼眸暗沉一片,恨不得把小妖精捉过来将她衔着的糖条连同她那顽皮的小舌头一块儿吞下肚子里去。
“哎呀,大哥你又弄脏了一副对联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竟连笔都拿不稳。”虞思雨将沾了一大团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