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细,就是几个铜板几两碎银分别花在哪儿也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人一目了然。
她想着等日后把中馈还回去,没得让人拿住这话柄刁难自己。
老太太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却将她的才干看在眼里,心下更为欢喜爱重,一下就把手头琐事全推给她,自己种花养鱼,悠闲度日,因劳累而亏损的身子逐渐转好,早已霜白的两鬓甚至长出几缕华发。
一年半后,虞品言平定裕王之乱大胜归京,一跃擢升为正四品的广威将军,手握军权十八万,说不上多,却也不少。且他年方十七,有勇有谋,未来不可限量。
军队入京那天,老太太顾忌虞襄腿脚不便并未去城门口迎接。祖孙两依然躲在墙内倾听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这次眼中俱含着满满的笑意。
虞品言一下朝便急急忙忙往家赶,甫一跨进门槛,就见妹妹坐在轮椅上正朝自己灿笑。老太太立在她身后,本也带着笑,却又不知怎的哭起来,怕扫了兴致,连忙低头擦泪。
少年长高了,也长壮了,身上穿着一套绛红的战袍,脸庞还似往昔那般俊美,却又多了几分成熟坚毅,眼眸深处犹带着无法消退的血煞之气。他在战场上的凶名早已传入京城,这日见了才明白,为何叛军都把他唤作玉面阎王。
倘若他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被鲜血和战火磨砺出的锋锐气质便似一把刀,直将周围的人割得遍体鳞伤,不敢靠近。
老太太站在原地,目露恍然。不知不觉间,孙子已成为比他祖父更勇武的将军了
虞襄却似感觉不到兄长的变化,展开双臂,一叠声儿的唤着“哥哥”,若是她双腿完好,这会儿准似投林的乳燕,不管不顾的扎进他怀里去了。
虞品言低笑起来,嗓音比往昔更为浑厚性感,眼中倾斜而出的温柔将一身血气尽数驱散,弯腰将越发俏丽可爱的妹妹抱进怀里,置于臂弯掂了掂,随即不满开口,“瘦了”
十一岁在大汉朝可说是大姑娘了,不该再赖在兄长怀里。但虞襄一点儿也没那个自觉,伸手搂住兄长脖颈,埋怨道,“你不平安归家,我跟老祖宗吃不香也睡不好,怎么能不瘦你也不晓得每隔一月便送封信回来,我跟老祖宗天天站在门口探看,见着送战报的士兵入京就急忙遣人出去打听。瞧瞧咱们这脖子,都比以前长了三寸”
直将这些时日的委屈一一倾诉,虞襄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埋头将涕泪全往虞品言身上涂,以泄心头之恨。
老太太哭笑不得的戳她脑门。
虞品言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灌入衣襟落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烫得他止不住颤抖。直到这一刻,那犹在耳边喧嚣的战鼓的咚咚声、拼杀的嘶吼声、炮火的轰隆声、战死亡魂的呐喊声才一一从脑海中消退,被耳畔这脆弱的,蕴含无数委屈与思念的抽噎声取代。
他这才从一柄无心无情的战刀转化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别哭,”他用力揉弄小丫头发顶,哑声道,“哥哥回来了,哥哥活着回来了”
虞襄慢慢止住哭泣,用衣袖胡乱擦掉脸上的涕泪,将脸紧紧贴着兄长的脸,轻快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忍不住用鼻尖蹭蹭兄长鼻尖,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疯丫头,又哭又笑的成何体统,快点让你哥进屋歇会儿。”老太太嘴上训斥,眼里却满是喜色,上前捏捏孙子强健的臂膀,喟叹道,“壮实了,比你祖父还高了”
虞品言也惊奇的盯着她双鬓,笑道,“老祖宗看着比以前年轻了。”
“你不知道吧,咱襄儿能耐了,会帮我管理中馈,这府里上上下下全由她说了算,我不用操半点心,每日里只吃斋念佛,养花种草,过得可松快,能不年轻么”
祖孙三人一路笑一路往回走。
贵妇们聚集在殿外,不时伸长脖子探看,见老太太终于出来了,连忙围上去。
太子妃邀老太太坐到自己身边,又命人给虞襄准备糕点,然后徐徐开口,“虞老太君可从苦海大师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至于老太太问了什么,她却无心刺探,毕竟是大家子出身,家教摆在那里。
老太太笑道,“满意,很满意。这光景也不敢问些有的没的,只问了言儿安危,说是险死还生,定能平安归来。”
虞品言得了军功就等于太子的助力又厚上一分,太子妃听了也愉悦的笑起来。贵妇们心知老太太把孙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孙子在战场上拼杀,九死一生,她若是不问这个倒叫人大感意外了。
因此又是好一番嘘寒问暖。
虞襄忍耐片刻,终是坐不住了,拉扯老太太衣摆,轻声说道,“老祖宗,我想去大雄宝殿给哥哥祈福,能不能先走一步”
“行,你去吧,老祖宗稍后就来。”老太太慈爱的摸摸她脑袋。
虞襄去后,老太太与太子妃又叙了会儿话,两人移步去大雄宝殿,就见小小的孩子跪在蒲团上,每念一句经文就虔诚的一叩首,不过两刻钟,额头便已经红肿不堪,看向殿上佛祖的目光满满都是祈求,祈求他将自己的哥哥平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