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霄真不知该如何谢谢妹妹的好意。
温澜笑而不语,依着阑干向下看,园内大片大片的金黄,间或夹着浓红,煞是好看,秋风鼓荡着她的衣袖,仿佛要凭风而起。
叶青霄偷眼去看,心底莫名躁动起来,有个羞耻到连在自己心底也无法直言的想法,她生得真好看。
温澜虽然将眉描细了,可她的眼底仍然埋着叶青霄熟悉的张扬,有时也会漏出一点恶意,把他气极了。都怪温澜易弁而钗,这雌雄莫辨的美感令叶青霄难以直视。
这时,温澜却忽然转过脸来,直勾勾盯着他。
偷看的叶青霄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在心里不住地想我只是“盯”着她。
温澜皱眉道“有人落水了。”
“哦哦什么”叶青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阑干边向下一望,远处湖中果然有人在扑腾,岸上的人正用竹竿引他,试图叫他抓住上来。
这样的距离也看不清到底是谁,然而很快有家仆禀报,还在高阁下头便急急大喊“不好,青云少爷落水了”
家仆怕喊得不清楚,直接喊出了青云的姓名。
这一嗓子,把叶训夫妇惊得都从冷板凳上弹了起来。
没想到落水的不是旁的游人,而是青云,众人哪里还有心思玩乐,除了身子虚的叶老爷子夫妇与蓝氏,其他人都赶下楼。
白氏跑得钗环都掉了,到湖边一看,青云虽然被救起来了,但被平放地上,脸色青白,也不知是死是活,她一下扑了上去哭嚎起来。
青云的同学慌张地道“因在湖心落水,竹竿不够长,我们游过去救起来,已这般了”
青云架小舟要去湖心摘荷叶,谁知道一个不慎落水,小舟都打翻了。
白氏摸着青云手脚都是凉的,也没什么气息,整个人厥了过去,被丫鬟和青霁扶着按人中,才苏醒一刻,又几乎背过气去。
叶训也抱住了青云,好歹还有几分理智,“我儿才落水一会儿,还有救啊,去叫大夫来”
周遭人多,不少百姓来看热闹,都被也叶府仆婢推远,好留出地方。
叶青霄扑上来,仔细去摸青云的心口,“二婶你让开,青云心口还有热气,叫大夫来不及了,我来试试。”
“青霄,青霄你要救青云啊”白氏嗓子喊劈了,也顾不得形容。
“莫要喊了。”叶诞一推叶训,叫他扶着自家媳妇儿,又让仆婢把年纪小的女孩都带走。
叶青霄把青云衣裳解开,整个扛在肩上,背贴着背,抓着两脚,试图叫他把水吐了。白氏平素老喂青云吃补药,这十来岁的少年,又落了水,身子沉得很,一会儿工夫,叶青霄额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
叶谦上前搭了把手,急道“怎么还不吐水,可要灌些酒下去。”
“砰”
正是此时,众人听得一声闷响。
叶训夫妇挂心青云,其他人却看得清楚,方才一个漂亮姑娘极不文雅地抬脚踹一旁盖到一半要做花房的土壁,大约这姑娘力气又大,土壁也不大紧实,竟然叫她生生踹倒了。
温澜冷静地道“四哥,身已僵了,怕是吐不出来。”
白氏疯了一般喊道“胡说八道,谁说吐不出来,青霄你快点救弟弟,青云,青云你把水吐出来啊”
她几乎要扑出去了,叶训险些拖不住,徐菁和丫鬟一起把她给抱住,几个人方制住。
叶青霄却熟知温澜的行事,他把青云扛到温澜面前,喘着气道“怎,怎么”
温澜将青云放平了,沉稳地道“取用别的器物都来不及了,只试试能不能将水汽吸出来吧。”她将土盖在青云身上,只把眼睛嘴巴两处露出来。
温澜的语气太过笃定,叶青霄还随她一同把人盖着,白氏听着眼见着,甚至都慢慢不挣扎了,白着脸依在丈夫怀里,喃喃念着“我的儿啊”
过了半晌,青云仍不见动静,白氏焦躁不安,被叶训摁住,满头大汗地低声安慰“没那么快,再等等。”
白氏眼泪成串掉下来,呜咽出声。
温澜盯着青云,忽而向周遭一扫,起身走到旁边,来此的游人有的自带了酒食,她劈手夺过人家的食盒,在里头翻找一番,捏出一瓶东西回来,又把青云的鼻子也露出泥土外。
叶青霄闻到酸味,再看她动作,脸色一变,低声紧张地道“你要做什么”
旁人或许猜不到,或者不会往某处想,但他与皇城司打过交道便知道,皇城司有项酷刑,便是把醋灌进人鼻子里,犯人会生生呛出血来。
温澜淡淡道“他若再不醒,我便要灌进鼻子了。”
竟然还真要灌醋,叶青霄急道“你想上刑啊吐血怎么办”
温澜反问道“那水不也一同吐出来了”
叶青霄无语,竟不知还有用酷刑救人的,可思来想去,这还真是无奈中的办法,怕也只有温澜才想得出来了吧。
温澜手摸着壁土,在叶青霄略带惊恐的目光下,正要给青云灌醋,他猛然一声咳呛,已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