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鸣神情复杂,他其实很想问一句,若是兄长当年也这般精于谋算,为什么还会被人害成这样
不过,看着容祁拖着孱弱的身体为他谋算,他即使有着千言万语也只得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容鸣道“距离父皇的生辰还有四天,时间上根本来不及,父皇这些日子不曾露面,谁也不知道他的打算。”
容祁扬了扬唇,说道“五天时间,够做许多事了,安心等着便是,要记得,喜怒不形于色。还有这两日除了请安,别的时间别到陛下面前晃荡。”
容鸣在战场上待了几年,心智也成熟了许多,对容祁说的话,他绝大多数都能理解,少数不能理解的,他心知兄长不会加害于他,也就没有细问。
宣帝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即使是在病中,也不懈怠国事,但这几天奏折上书让他几乎把头气昏,他的左手已经动弹不得,右手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在气急的时候还会吐词不清,太医告诉他,说他这是中了毒,在找到解药之前只能暂时用药理调息。
宣帝又一次将上书请立太子的奏折扔了出去,德顺太监小心翼翼的将奏折捡回来放在一边,安静的侍立在一边。
“康伦还没有找到吗”宣帝心里烦躁焦灼,语气中也透着几分暴躁。
德顺太监恭谨道“回陛下,已经派了人去百草谷请神医了,恐怕得过几天才会有消息。”
“让太医去刘妃的寝宫给朕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解药找出来。”
“喏。老奴马上就去办。”
宣帝闭了闭眼睛,用右手狠狠揪了左手一把,却没有丝毫刺痛的感觉,宣帝心中又是急怒又是绝望,他尽量用平缓的声音道“去把程阁老和左相叫来,朕有事吩咐。”
德顺太监深深看了宣帝一眼,心中猜测宣帝召见两位大人的用意,待看到案边数十封请求册封太子的奏折之后,德顺太监心中立刻清明起来。
德顺太监很快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程阁老和左相也在一个时辰之后到了御书房,宣帝早已经高坐龙位,他神情淡漠,身姿挺拔,除了脸色有些许苍白,与平常无二。
宣帝对德顺太监使了个眼色,德顺太监立刻低眉顺眼的捧起两本奏折送到两位大人面前,两位大人翻看过奏折内容之后,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之后不敢开口。
“两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宣帝问。
程阁老和左相对视一眼,说道“臣等听凭陛下的意思。”
宣帝冷声道“既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朕立太子,朕就如其所愿又如何德顺,备纸研墨。左相,你执笔。”
待笔墨备好,宣帝漠然开口“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八子容鸣,为宗室嫡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左相落笔之后,程阁老又将圣旨抬起来念了一遍,这才送至宣帝面前,宣帝大致看了几眼,又令德顺太监在上面盖上了玉玺印鉴。
德顺太监将玉玺收好,小心翼翼的询问“陛下,这圣旨”
“去八皇子府宣旨,并昭告天下,至于册封典礼,令钦天监算好时间。”
程阁老和左相并肩走在宫道上,作为天子近臣,他们对宣帝的心思也略知一二,所以对宣帝册封嫡皇子为太子也只稍事唏嘘。
且不说容鸣被立为太子会让几家欢喜几家愁,单说容鸣,太监出宫宣旨的时候他还在容侯府赖着萧景宁为他说兵书,还是八皇子府的家仆寻来,这才将他找了回去。
容祁在听到册封圣旨的时候也是松了口气,他这几年的算计总算是没有白费,从兵部尚书始,到刘家覆灭,其中有不少事情都是他在引导。
容行的羽翼是他斩断的,容列的后台是他摧毁的,接下来就是容安。
七月十九,是宣帝寿辰,容祁和往年一样,掐着时间带着容扬和容月入宫,因着宣帝特许,容侯府的马车被允许驶入皇宫,这也免了容祁的脚程之苦。
容祁带着容扬和容月在御花园凉亭里坐了一会儿,便见到容安带着三皇子妃和韩别真从远处走过来,容安的神情阴郁,看着容祁的目光极为不善。
容祁消瘦苍白的脸上衔着温和儒雅的笑意,见到容安,他礼貌的行了个礼“容祁见过三殿下。”
容扬和容月现在也只是臣子子女,再无皇孙特权,在见到皇子的时候只得规规矩矩跪地行礼。
容安不紧不慢的在石桌旁边坐下,又拉了三皇子妃和韩别真一起坐着,说笑了好一会儿,才掀开眼皮,状似不悦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容扬和容月的脸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容祁的脸色也不好看,摇摇欲坠的模样。
容安见了,似笑非笑道“容侯爷要好好保重,可别死在本皇子跟前,本皇子可承受不住新太子殿下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