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领了六百余人,往京城去送粮。
因运粮,便走不快,到得京城时,已过冬至。阮梅的“大陈国”典章不全,正经冬至是个大节日,正常皇帝都该祭天的,阮梅还在外面玩耍。是以京城这里,倒显得十分平静。
银环等人缴了粮,对守粮官合了数目。往内里搬运的时候,又暗暗记了地形。运完粮,照例是可以闲逛一逛京城的。派人送出了敖仓的地图之后,银环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与此同时,颜肃之也分派妥当。自己坐阵中军,指挥着玄衣打头,昂州兵跟进,好拖住驻扎在城外的阮军包括守粮的士卒。另一部,李今坚持要参与攻城,颜肃之也答应了。命他与山璞各领本部兵马,里应外合,好去攻城。
夜间行军比较麻烦,须得在太阳落山之前便悄悄进入了预定区域埋伏。信号却很好打,真要开始打的时候,放个信号弹就行了,这样看得很清楚。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京城里,经过阮军的洗劫,天才擦黑,无论士庶,便都关门回家了。正方便了银环等人行事。这些人手里有京城的地图,发现京城的布局比昂州城也大不太多,心里便不怎么慌。白天借着要买些稀罕物回家过年的由头四下一逛,已经把路线给确定。
银环更留心,打听了西门守军住址之所在,留了人手在那里,预备放火。
漏下三刻,坊门已闭。连巡夜人的脚步都开始拖沓的时候,银环等人行动了。京城有数个城门,他们选择了西面,借着夜色悄悄地摸了过去。山民这边的风格就是打空袭,不多时,已经放倒了一片。在守军察觉出不对的时候,便有人在城中放火,一时锣声四起,京城一片混乱。
常恢治军颇严,西门之守军并不轻动。只是人总有私心,一听说自己新抢的宅子失火,值夜的校尉便有些魂不守舍,悄悄派人去救火,银环等人趁机打开了城门。
城门将开未开之时,银环便放出了信号弹。等李今与山璞等人赶到了,门也开了。
混战,这才开始。
常恢在睡梦之中被惊醒
阮梅占了皇宫居住,陆桥就抢了柴丞相府。常恢现在,住的是郁陶家里。郁陶家很大,等他接到消息套上盔甲,扳鞍上马要去宫城那里登高观察情势的时候,最先被坑的西门已经落到李今手里了。
山璞见西门已下,命人敲锣打鼓地大声喊“丞相领兵,光复京城,尔等还要助贼吗”除此之外,还有喊“阮贼谋逆,伤害士庶,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的。
正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穿着破烂长袍的人“不要喊啦,快来,我知道常恢住哪儿,跟我走”
山璞不认识他,李今却认识,这不是京中旧识的某人么
带路党也出现了。抱着李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可算盼到你们来啦对了,现在城里是常恢留守,叫他们喊常恢已经跑了”
最坏不过带路党
城外面,颜肃之坐镇,先放火把敖仓外围一个草料场给烧了。火光冲天,城外驻军手忙脚乱,不知道是救城里好,还是救城外好。京城重要,粮草难道就不重要了吗这个时候,定力稍差一差的人,就得慌。反正,不能干等着,不管救哪一头儿,总得先行动
于是兵分两路,副将领兵去草料场,主将率军去援救京师。
才列队出门儿,城墙的影子还没看到呢,暗地里落下一阵箭雨被伏击了。
主将当机立断“撤”他听说过玄衣的大名,跟常恢交流交流就知道了,这些人最坏了,就喜欢搞夜袭跟他们拼,那就是上当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人原就是四处征战的,也没个固定的窝,跑路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与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四门守将。常恢毕竟地位更高些,看得也更明白,不管怎么样,一箭不发就跑,在阮梅那里说不过去。至少,他得把京城烧上一烧。比如,至少把皇宫给烧了,不得他没法儿见阮梅。
这是个阴损的招数。皇宫不止是皇帝一家住的地方,还有宝库,以及更宝贵的典籍和档案等等。
一把火,宫殿没了,档案也烧去了大半。好在这会儿档案都是竹木简,烧得比纸张慢得多了。只有一条坏处,烧得慢,但是火很旺,扑救起来相当麻烦。城里又是一团糟,山璞见这样子不行,命人喊“王师克复京城,良民百姓休要混乱闭门休出”
正喊着呢,京城百姓居然扛着扫把也出来参战了。李今与山璞开始还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那位破衣烂衫的旧相识乐了“京城久受朝廷恩泽,怎么会从贼呢阮贼以为小恩小惠就能拉拢得了百姓了嘿嘿。”
原来,阮梅与陆桥是比较倾向于提拔寒士的,这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他们忘了,治国一个系统工程。纵容士卒进城先劫掠的时候,就注定他们短时间内没办法搞定人心了。所谓杀完抢完就封刀惯于不劳而获、投机取巧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收手
抢惯了的,横惯了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有礼了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