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这位老先生答应了,愁的是六郎到现在也不是人家正经学生呢。正着,李彦又问“君家子侄非止一个,先前不来,何以现在将此子送来”
颜肃之赧然道“这个,他爹与我,是至交好友,我将人家儿女带来了,自然要教导好。”
出乎意料的,李彦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丁号心里也有一丝暖流。他爹死得早,小时候李彦没少照顾他,他的经史底子,都是李彦给打下来的,他能有今日,李彦功不可没。只是他出来游学,又到京城谋生,李彦就不想多搭理他了。
自此唐茵便跟着六郎,一起跟着李彦读书。李彦教着两个小朋友,也不觉得掉份儿,看他们相处得好,居然还偶尔要称赞几句。
颜肃之放下心来,转叮嘱姜氏,要好生供养这位李先生。姜氏也陪着小心,却并不与阿萱姐妹说破李先生的身份。阿萱姐妹闻说弟弟是与六郎一处读书,倒也放心。既没有区别对待,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阿荣话极少,只在姜氏跟前,姜氏每日总抽出半日来与她讲些功课。阿荣在背种种谱系,姜氏便不给她安排更多的功课,除了读点经史、练些字,连女红都不作硬性规定了。阿萱从旁看着,见与自己母亲的安排没大差别,更加放心,自去一边读些书。
姜氏恐她婚姻受挫,心里郁闷,特嘱颜神佑每日与她玩耍。
颜神佑其实很忙,自打回来之后,她就发现丁号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直线攀升。不是说丁号之前存在感低,而是现在此君特别能刷存在感。如是过了三日,颜神佑见他还是不开口,索性自己挑明了问他“我看先生近来像是有心事”
丁号一拍大腿“对”
颜神佑心说,你已经不结巴了,干嘛还这么不开口呢口上却道“不知先生有何难为的事”
丁号心说,来了
颜神佑就见这位海内名士一张原本很高深的脸,扭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来,有点讨好地想笑,又硬忍住,十分扭曲。扭曲了五秒钟,才道“我旁观小娘子处置事务颇久,知小娘子非一般妇孺,便不与小娘子说那些个客套话了。便直问小娘子一句小娘子甘心否”
“”您老说哪件事呀
丁号见颜神佑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不得不又说了加长版的问句“京城受辱,难道就这么算了”
“”颜神佑后来想,她当时心里居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升起,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口上还说“还能如何太后静养,圣上亲口说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还要如何”
丁号清清嗓子,正色道“圣上削舅氏门籍是头一次么请太后静养是头一次”
颜神佑低头不语,丁号道“小娘子当心呀。从来疏不间亲,毕竟亲母子,毕竟是亲娘舅,这样的道理,以小娘子之聪颖怎会不知”
颜神佑崩溃了“难为您磕磕巴巴还挖坑给我跳坑了李老先生还不过瘾是吧您到底想怎么坑我呀”坑爹哦,早知道这个死结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该把他掐死这种有煽动性的话不在第一时间跟他翻脸,就得背着“默许”的黑锅了。现在想装都装不来了。
丁号“嘿嘿”一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轻松啊,都不结巴了呢。”
颜神佑满头大汗“造反我们可不干啊。”
丁号道“顶多看着他们死呗。”
颜神佑道“这话您不敢跟我爹说吧就跟我说了撺掇着我跟我爹说去丁先生,我没得罪过您啊,您怎么这么坑我呢上一个坑我的人现在在哪儿您知道么”
丁号也擦一把汗“不是坑,不是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怎么能是坑呢”
颜神佑怀疑地看着他“我竟不知,先生何时为藩王做起说客来了”
丁号严肃地道“甚么藩王一群白眼狼先帝虽然行事荒唐,待他们委实不薄,若不是看透他们本性,怎么会放逐出京他们果然就存了反意了,做叔父的,竟不思襄助朝廷,反而无事生非,我怎么会为他们做说客”
颜神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人家还没有反呢。难道是赵王,他小小年纪,如何能得先生青眼”
丁号道“小娘子真不知”
颜神佑坚定地摇头,她这会儿是真没猜透丁号想干啥,至少造反这个选项,在颜神佑这里,时机是很不对的。
丁号道“小娘子曾预言,天下行将大乱,且起自庶民。难道就没准备后手么”
颜神佑坚定地道“我又不是朝廷的官儿,不过是为阿爹帮忙而已,阿爹受朝廷之命,守土安民而已。如今先生问我,也还是守土安民四字。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丁号道“何不据昂州以自守”
颜神佑道“不就是守土安民么”
丁号道“旁人这么说,他是真不明白,小娘子这么说,我是不信你听不明白的。”
颜神佑又手掩耳,一面走开一面道“您甭说出来,我可什么都没听到。”
丁号看到她跑走的方向,心里特别得意,心说,找你爹告状了吧我也找我叔伯去。他去找李彦了。
颜神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