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一路是乘牛车来的,队伍里还带了好几牛替换的牛,以防拉车的牛遇到突发状况不能使用。来时以为穷山恶水、路途遥远,什么都没有,连锅都带了几十口,牛自然也不会少。她一辆车、颜神佑一辆车,都有替换的,这牛倒有那么七、八头。
妻子如此深明大义,颜肃之感动不已,十分认真地谢过了姜氏。姜氏却道“夫妻本是一体,郎君要做的事,我怎么能不多想呢”
颜肃之被说得十分不好意思,他中二病的时候好吧,这不是个愉快的记忆。姜氏又轻声慢语,提出了颜神佑的问题,这种托梦的事儿,有些玄乎了。
颜肃之的表情也从感动转化成了严肃“这事儿,是有些是得慎重。我只盼只有这么一次,以后别再来了,咱们还用不着借着闺女显灵才能立得住。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与常人一样来得好。聪明些就罢了,这么灵异的,我怕对她也不好呢,我只要儿女平安喜乐。”儿子么,抽打他上进也还罢了,闺女什么的,真心不用这么辛苦。
姜氏的内心又矛盾了起来,一方面是希望女儿平安就好,一方面又觉得女儿既有些奇遇,变得普通了她实在不甘心。不忍住,她还是将这想法儿说了“若是她以后常常这样呢我可不想她受委屈。”
颜肃之也沉默了,面对超自然力,两位土著显然都有些束手策。尤其事情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虽然知道她是个小变态,且常有同人意表之举,但是她是在他们的关注之下长大的,完全没有理由从其他的渠道知道什么农具的改良方法
最后,还是颜肃之做了个决定“再看看罢,我总盼她能平安一生。”
姜氏双肩垂了下来,纠结地道“好吧。可是,郎君,要再有下次,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颜肃之答应了这个要求。
作为父母谈话中心的颜神佑,压根儿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穿来之前是成年人了,每每会下意识地将自己当成一个成年人,忘记了她现在还是个未成年,而父母总是喜欢背着子女做一些决定。
她在想,将这功劳怎么算作她爹的才好起码,在她读过的两辈子的史书里,发明、改良生产工具,对于官员来说都意味着着名望、仕途,以及有可能成为考点。比如赵过,比如马均。
可梦是她做的,要偷梁换柱说成是颜肃之做的,这会不会伤了颜肃之的自尊
颜神佑还没有想好说词,在这件事情上,她的感觉特别地尴尬。不说,她良心不安,明明有一种自己觉得可以改善情况的东西,为什么不对父母说呢说了,又会要陷入如今的境地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卢慎已经向颜肃之进言“若合用,顶多半月,还请郎君遣使呈送入京。”要颜肃之火速推广,并且行使冠名权,为颜肃之争取尽可能多的名声。
推广,颜肃之是乐意的,他要开发归义,有用的东西一个也不能放过。经过试验,这种曲辕犁省工省力的好处自不待言,且比原先的直辕犁更适合精细的耕作。这对于颜肃之来说,是相当不错的。
颜肃之颇为踌躇,对于拿闺女的发明之类的,他的底线还没那么低。
卢慎道“纵然是小娘子想出来的,也是郎君推广的,不是么郎君在犹豫什么呢没有郎君,小娘子便是想出那么多的妙方来,也只好让人叹息罢了。”
是了,这在颜肃之父女看来,是件相当大的事情,正因为亲近,才会生出些许的别扭。可到了卢慎的眼里,这就不是个大事儿,你俩各领各的功劳就是了。甚至在他眼里,颜神佑之天资他还不知道是颜神佑“做了个梦”,还以为是颜神佑发明的呢,固然难得。可没有颜肃之的推广,这点子天资就不算什么,颜肃之才是大功臣。
从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不是吗
卢慎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难以处理的地方,相反,他认为更难的是“郎君,郎君现在缺耕牛。即使郎君奖励垦荒,百姓也愿意垦荒,他们还是没这么大的本事。农具倒还罢了,虽然破烂些,倒也还用用。如果没有耕牛,只靠他们用人来拉犁,”卢慎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来,“只怕,他们能种现在的这些田就不错了,开不了荒的。”
这个问题颜肃之倒是真想过“娘子将我家里的七头牛拿出来。”
“不够。”
“我点过县仓里的钱粮了,倒可再买上些,租与百姓。”
卢慎笑容古怪地道“百姓也不全是纯良之辈,郎君若只是租与他们,可不保证他们可劲儿地使,将牛给使残了,这等事情,可不是没有过的。”
颜肃之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虽然是个学霸,可对于这种事情他就不如下过乡的卢慎懂得多了。好在他智力比较高,略一思忖便道“这也好办,我便划定某几家共租一牛,有事,便着落在他们几家身上。”咳咳,他在太仆里干过。太仆就是算畜牲的,专门放牧的人称为“牧子”,每人管牛马若干,规定每年要有新生幼崽多少,如果病死了牲畜要怎么处罚一类的
如今不过是变通一下,倒是十分有用的。
卢慎心里微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