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先是面红,紧接着情绪渐冷。
当初他狼狈出京,所有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心中抑郁无处诉说,意志消沉不肯见人。后又遇林国公府那等落井下石者,自是不愿意多看姜氏一眼。
从京中到北坳村,他与姜氏分车而行。他压根没有多余的眼神给那个别人强塞给自己的妻子,当然也没记住她的长相。
他真正看清姜麓长相的时候,是她踢开门逼他去拔草的那一天。当时他觉得她黑丑还凶悍,是个极让人讨厌的粗鲁女子。
相处几个月,改变的不止是她的相貌,还有他对她的看法。纵然他心里百般不愿意承认与细想,也能看出来姜麓似乎并没有同他圆房的意思。
阮太傅见他情绪低落,“殿下,可是不喜姜氏”
“不是。”
“姜氏虽有很多不妥当之处,但本性聪慧过人,又见识不凡。臣以为比之先前的那位姜姑娘,姜氏略胜一筹。”
阮太傅说得委婉,实际上他之前从未留意过别人府上的姑娘。他说这话实在是客气,实则是觉得奉京的姑娘一个都不如姜麓。不过这话他不会说,他不愿意助长那丫头的威风。
既然不是嫌弃姜氏,那为何不圆房
“殿下,是否身子不适”
“没有。”秦彦回道。
一阵冗长的无言之后,阮太傅的思绪已如脱缰的野马在后宫算计与前朝倾轧之间跑了数十个来回。他瞧着殿下同姜氏相处融洽,殿下又正值年少血气方刚,小夫妻俩一直分屋而居,很难不猜测此事另有隐情。
若有隐情,应事关男儿雄风。
“殿下,臣观你神色似是不太妥当,若不然请个大夫来把个脉”
“不用。”
阮太傅明显不信,若无病为何不圆房殿下面皮薄,自小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纵然如今身份悬殊,骨子里的秉性仍在。以殿下之为人,怕是有病也不会说出来。
“殿下,讳疾忌医不可取。”
秦彦无奈,“太傅,我真的没病。”
姜麓出来时,刚巧听到这一句。她心想他生病她怎么不知道难道是臭小子太过要强,病了也不吱声
她心里搁着这事,午后寻个空隙去找秦彦。
秦彦披着一件狐皮大氅靠坐在炕上看书,那修长似竹的手指握着湛蓝漆皮的书本,说不出的优雅矜贵。
还真是谁家少年乱人心,搅动春池碧波横。姜麓一颗熟女心都难免荡漾不平,想来他以前还是东宫太子时,必是京中贵女眼中的金饽饽。
面如冠玉的少年孜孜入迷,不想手中的书突然被人拿走。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的额头,即被他挡开。
“你做什么”他警惕地看着她。
她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发烧。
“你几时病的,为何不说”
秦彦一听这话,立马知道她听到他和太傅的对话。当下一张玉面红了白、白了青,像打翻的颜料瓶不停变幻着。
“我没有病。”
“别嘴硬,我让赵弈去请个郎中,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郎中看过之后才作数。”
她就怕这小子仗着年轻生病硬扛。这个年纪的孩子她了解,最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生病不是闹着玩,如今的医疗条件不好,些许的小病都能要人命。虽然从姜明珠的反应上她猜出他不会出事,但还是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一只手将她拉住,秦彦抿着唇,“我说了我没病,不用看郎中。”
还嘴硬。
“有病不能拖,要不然小病也能拖成大病。”真当她愿意操心,这死小子太不懂事了。“别仗着自己年轻为所欲为,以后年纪大了自有你的苦头吃。”
她这是关心他
秦彦想,自己总是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他觉得她是在意他的,有时候又觉得她在戏弄他。这个女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像是离线的纸鸢明明能看得见,却永远也抓不住。
他松开她,道“太傅问我是否生病,你可知为何”
一定是他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阮太傅才会以为他生病了。姜麓如是想着,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
如此浅显的事,还用问。
秦彦微微垂眸,“太傅方才问起我,说我们为何没有圆房”
呃
竟是这样。
姜麓猜测应是阮太傅关心了他们的夫妻生活,之所以问秦彦是不是有病,难道是觉得他们一直不圆房都是他的问题。
这都是哪跟哪。
早知如此她真不该费力不讨好地改变阮老头对她的看法,她应该由着阮老头不喜欢她,那样阮老头再怎么也不会关心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