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些过分了,但秦楼就像个疯子,他对任何人都毫无信任或情感可言,反社会人格表征十分明显,攻击性和伤害欲望完全超过想象他”
“够了小芊,这番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秦老先生对我来说不仅是雇主,更是父亲那样的存在。我不相信他会把书书置于危险。”
“可是”
“好了,我时间不多,剩下的事情我们在电话里说,好吗书书,走了,妈妈送你回家。”
白颂进门,目光和表情在望见女孩儿的一瞬间柔和下来。
宋书滑下椅子,牵住白颂的手。
她走出去时回过头,看见那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医生阿姨站在她们身后,脸上露出由衷的担忧和不安。
宋书无声转回来,抱紧手里的画本。
秦楼吗。
白颂在出国前夕,把宋书送去了秦家主家。去的那天,秦家这一代的独女秦扶君恰巧在家。
留在主家里的老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些秦扶君与白颂这些年在明面暗地里的不和,所以一下车就有人提醒白颂。
白颂停在了秦家的大门外。
修葺整齐美观的草坪旁,宋书站在砾石小路上。她今天穿了一件新裙子,裙摆蓬蓬的,底下是一层浅紫色的丝质衬底,外面还罩着一层白色半透明的薄纱。
送来这件定制裙的阿姨笑着摸她没表情的脸蛋,说这是今年最漂亮的小公主款。
嗯,也是她最讨厌的类型。
但是妈妈喜欢。
屈服,是成人第一课。
小宋书一直这么坚定地认为。
更妙的是,父母还会是你的常驻授课嘉宾。
“书书,到秦家之后凡事都要有礼貌,知道吗”
“嗯。”
“再过不久中学开学,在新学校要尊重老师,和同学们处好关系啊。”
“嗯。”
“妈妈要走了,书书有没有什么想要对妈妈说的”
“”
宋书在白颂期待的目光下,沉默。
然后沉默。
再然后,她摇了摇头。
那张初露美人相的小脸上是不变的空白的平静。
白颂轻叹声,把宋书交给秦家家里的佣人。秦老先生自然已经安排好一切,她不需要再操心。
“那么,书书,跟妈妈说再见好吗”
“再见。”
“嗯,书书再见。”
轿车远去,载走了白颂。
宋书安静地站在原地。除了那句再见以外,她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她只是很安静地看着车尾巴消失的地方。
那一刻宋书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会有情绪的,只是比正常人似乎要迟钝很多很多。
到此时才发现,这是第一件可惜的事情。
第二件可惜的事情是,她还没有仔细体会这种情绪上的起伏,心境就被突然从头顶冒出的声音打破了
“所以,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就是这只大号的洋娃娃”
这是宋书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
应该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干净,澄澈。让人想到奏响空谷山石的一眼见底的泉,还有穿过松林万壑的长着翅膀的风。
但带着冰冷又陌生的嘲弄。
宋书循着那个声音,回头。
秦家宅子的单层比普通楼房要高许多,有四米左右。说话的男孩儿此时坐在三楼的露台上。
确切说,他是坐在三楼露台的大理石围栏上。
人面向外,腿在空中晃。比同龄稍显修长的手里玩着个魔方,层面转得飞快,快要转出残影了。
他低着头垂着眼,玩得专心,像忘乎所以
少年脚尖离地十米,一阵两三级的拂面春风都能把他吹到露台下。
宋书低头看向墙根。
露台下面是水泥地。十米以上的高度摔上去,不死也是骨折保底的重伤。
愣了十几秒后,站在宋书身旁的佣人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都喊劈了
“楼少爷您您您怎么上那儿去了赶紧下来啊来人,快来人上去看看啊”
没人回应。
随着最后一声“咔哒”轻响,少年手里的魔方恢复原样。
他抬起右手把它举起来,朝着刺眼的太阳比量了下,然后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嘁,两分钟。”
魔方被少年冷笑着随手一抛,扔个无用的垃圾一样。
它摔在水泥地上,砰的一声,裂开了。
而围栏上坐着的少年百无聊赖地垂下眼,一勾嘴角,“下去怎么下去这样”
他突然向前俯身。
“少爷”
佣人歇斯底里地惊叫。
少年止住身。
他在燥热的夏风里恣意地笑起来,坐在围栏上,笑得前仰后合。树的影儿和叶子间的光交替落在他的身上。
像个绝世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