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云月,在信送出去之后的几天晚上,她都一直做一些不好的噩梦,以至于白天精神很差。
人家说,做噩梦的话,中午十二点之前不要说出来,否则会成真,她就也没对谁说。
即使知道这只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可事关安七墨,她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迷信一回。
所有的噩梦,她都烂在肚子里。
如此过了几天,晚上睡觉之前,她泡热水澡,在外面慢走,一直到很疲倦了,才回房间睡觉,睡眠质量改善了很多。
慢慢的,她也不再做很可怕的噩梦了,只是心中仍旧记挂着安七墨。
白天她仍旧会去山头看草药和茶叶的长势,有时候带一道过去,有时候管家陪她一同去,草药和茶叶,都需要打理的,多数时候,他们得在山头待一段时间才能回家。
这几天,见草药和茶叶的情况还好,李云月在夜晚睡觉之前,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来,她要去沧州看安七墨。
哪怕只看他一眼,确定他安全,那就好了,她不奢望能够和他促膝长谈,浪费他的时间,只要看到他安全就好。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她就怎么也抑制不住,当下整理了一些银两,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将其放在柜子里,决定明日就走。
到现在,孩子已经可以吃米面糊糊了,她离开几天,应该不碍事的,第二天早上,李云月将孩子的事情准备妥当,就以回石河村一段时间、看看那边情况如何为借口,骑着水水离开了。
出城之后,她就拿了一套男装换上,并且贴上假胡须,做男子装扮,这才继续赶路。
在这样的乱世,男子在外头行走,比较方便些。
她做的是农夫的装扮,衣衫褴褛,还戴着一顶草帽,这样就不会有人对她打财或者色的主意了。
路上遇到了很多难民,还在夷州地界的时候,情况并不十分严重,但是当她进入江州地界时,情况就变得严重很多了。
有孩子抱着死去的爹娘哭个不停,也有爹娘抱着死去的孩子,麻木地瘫坐着,形容枯槁。
这些人能够从战争中逃出来,却没能从饥饿中逃脱。
换做往日,李云月必定看不下去,可难民实在太多,而她又有任务在身,只能忍痛继续前行。
进入沧州地界,情况更加严重,死的人更多,留下来的活人,却不多了,大家要么已经死去、要么已经逃难到别处。
如此一番强烈对比之后,李云月觉得,夷州的百姓现在的生活,简直太好。其实也不能说好,只能说没有经历过战争,当真是一种幸运。
此次她出门带的银两不多,首先,家中没有多少钱了,其次,带较多的钱出门,总归不安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燕国将士,目前已经被大齐将士驱逐到边境之地,鲜少有机会在沧州地界内作威作福,所以李云月一路过来,也算是顺利,骑着水水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
不过到沧州时候,她也实在是困倦不堪了,除了要给自己找吃的之外,也还要照顾水水,水水的食量向来很大,好在是夏天,它在路上吃了草,不至于严重挨饿。
沧州的客栈,基本上已经不复存在,即便是存在,那也是破破烂烂的,老板大多不在了,住在里面的都是无家可归的百姓,到处都乱哄哄的,也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血腥味儿。
李云月见天色已经黑了,知道自己今晚是找不到安七墨了,便只好骑着马去附近找个村子,花钱在对方家里借宿一宿。
并与村民们打听一下,大齐的将士驻扎在何处。
这一打听,李云月便知道二十多天前,大齐和燕国的那一战,也听说了安七墨受伤的事情。
是的,那场战役,距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天时间了。
听的李云月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难怪那段时间,她总感觉很不安,也得不到沧州这边的消息。
要么是这边的人有意封锁消息,要么就是杨成峰怕她担心,故意封锁消息,她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当初她就觉得杨成峰在骗自己,可他发火了,她才不得不相信。
知道杨成峰是善意的谎言,她自然不可能怪罪他。
只是现在听了二十多天前那场战争的情况,李云月越发想要快点见到安七墨了。
村妇给她弄了一张木板床,村中的人也大多逃到别处去了,四周很安静,李云月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上面盖着她自己的衣服,怎么也无法入睡。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得到安七墨的来信了,上次安七墨回家,她就知道,他已经被战争改变了。
这次战败、被背叛,她无法想象,他会被改变成什么样子。
他还能爱吗
他还有情感给她、给他们这个家吗
他还是她的安七墨吗
种种的问题蜂拥而至,李云月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就这样辗转反侧着,她中途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