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着的灯笼,在风中一摇一摆的,很不稳定。
李云月对附近的路况也算是熟悉,小心地避开了一些碎石、或者凸起、或者坑洼,但是因此走起路来,格外的慢。
她的心脏噔噔噔地跳着,她明显能够听到自己慌乱的、剧烈的心跳声。或许安七墨因为沉浸在捕蛇的任务当中,忘记了归家的时间,事实上他什么事儿也没有。
但她的脑海中,却不断地冒出安七墨摔到石坎儿下的画面,他身上都是血,他很难受,蜷缩成一团,想回家却又不能回家。
他期待地看着家的方向,希望能有个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救下他就那样期期艾艾地看着
又或者,他被毒蛇咬了一口,来不及将毒素逼出来,就已经
如果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凉透了,该怎么办
李云月情不自禁地幻想着这些,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的,她自己完全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可是这些画面都是情不自禁闯入她脑海中的,她控制不住自己。
然后她又在心里不断地否定这些画面,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她幻想的,真实情况是他还好好地活着。
说不准他正在回家的路上。
她的大脑和心思,在疯狂地撕扯,几乎将她撕扯成两半。
她一个人在黑夜中缓缓行走,别处的人看不到她。若是有人看到这个画面的话,也只能看到黑暗中一点灯光,在慢慢游移,仿佛传说中的鬼点灯那样。
冬天了,树叶基本上都掉光了,寒风过境之时,那些光秃秃的枝丫就不断地碰撞在一起,发出聒噪的却又让人安心的声响。
滚烫的眼泪,还在从李云月的眼睛里滑落出来,淌到下巴处,她一走动,眼泪就会从她的下巴处掉落。
或落在她的鞋面上,或落在路面上。
偶尔的那么几次,她抬手抹掉下巴处的泪水,停下来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再哭下去,这样会看不清路,看不清路,她就很难走到安七墨身边。
寒风还在吹,路还是窄的、路面很是不平。也有那么几下,李云月差点绊到路上的石子,跌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只是一会儿,或许已经很久很久了,每一个瞬间于李云月来说,都是无法言说的煎熬。
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唤声,那声音好像在呼唤她的名字,“阿月、阿月”一声声的。
她不大确定是否是有人在喊自己,她驻足仔细辩听之时,那声音仿佛被寒风卷走了,她只能听得到寒风的呜咽声。
于是她便继续往前走。
直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越发清晰入耳,她才敢去想,那声音是属于安七墨的,只有他才会称呼自己为“阿月”。
“阿月”最近一声,仿佛响在她的耳边似的,还带着喘气的声音。
李云月被震在原地,脚也动不了了,身子也无法往回转了,他的呼吸仿佛近在耳畔,那样的清晰
“阿月,你要去哪儿我在这里啊。”安七墨又喘了口气,急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拼尽全力,缓缓地转过身去,往来时的路转过去。
就看到微弱的灯光中,安七墨高大的身子的确站在自己面前,她手中的灯笼随风一晃一晃的,他的身影也随之一晃一晃的,极不真实。
李云月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大脑一片空白,无暇去想他怎么从自己身后追来,现在她的脑海中就一个信息他还活着,他还安然地活着
单单是这个信息,就足够她欣喜若狂
灯笼从她手中掉落地上,他们之间唯一的光亮,在瞬息之间就消失了。
但是当他们适应这黑暗之后,这黑暗仿佛也算不得什么了,他们还是能够看到彼此的身影的。
“阿月,你怎么了”安七墨大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她一把抱住,紧紧地抱住。
“阿月,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冷了我抱着你就不冷了啊,乖,别怕,我抱着你在我怀里你什么都不要怕”
他的唇抵在她的耳畔,低语呢喃着,热气都钻进她的耳朵里。
李云月待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单薄的身体完全处于僵硬状态。
安七墨除了抱着她之外,还轻抚着她的肩膀和脊背,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她颤巍巍地伸手捧住他的脸,“安七墨,你去哪儿了啊为什么那么晚都不回家我还以为你去捕蛇,遭遇不幸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我好怕你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你想活着,可是没有人救你,我好害怕呀”
她呜呜地哭了出来,却仍旧捧着他的脸,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让我看看,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的身上,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她的双手开始不断地在他的身上摸索着。
安七墨将她的手捉在自己手里,“阿月,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真的,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