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1 / 3)

白楚心中好奇张氏和白音华特意将她叫回来的用意, 便耐着性子同她们寒暄交谈了一会儿。

所幸张氏大约也厌烦同她说什么感情深厚的虚话,没撑多久,就将原本定下的话题抛了出来“想当年, 你生母被老爷带回来的时候,我都还没怀上音华,时光辗转, 你们两个都长这么大了,尤其是楚华, 你有了一桩好姻缘,生活幸福美满, 等我百年后遇上你娘, 也总算有话能交代了。”

话音未落,从喉咙中蔓延出一大串的咳嗽,白音华面露担忧,轻柔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关切着问,“母亲, 您没事吧”之后又亲手给张氏喂水, 柳眉微蹙, 直到亲眼见着张氏的咳嗽声平复下来,才慢慢展眉, 容色舒缓。

相比起她来,白楚稳稳当当坐在凳子上就显得过于冷静了,她笑道“是啊, 母亲,身子要紧,您若是真想念我生母了,这样,我这个亲生女儿的话她总要给面子的,我就时时刻刻为您祈祷,让我娘闲来无事便来您这儿陪您说说话。”

白楚抬眸,对着张氏微微一笑“您也别怕,鬼怪之说多数是指那些死后犹带着怨气的厉鬼,我生母同您的关系素来好,想来,您应当是不怕的,嗯”

张氏脸色一滞,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好不容易把怒火堵回去,剩下套近乎的话是说不出口了,看着白楚的眼神不由冷了下来,转头给白音华使了个眼色。

白音华顺势接过话茬,柔声笑道“妹妹难道对你生母的来历半点不关心么”

白楚懒懒垂眸“既然是嫁人做妾室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出身,何必知道呢”

这话不免映射到了同样嫁人为妾的白音华,她到底要比张氏沉稳许多,神色转瞬就恢复了平常,

“楚华,如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过去母亲瞒着你也是为你好”白音华眸中缓缓流淌着关怀担忧的神色,柔柔地看着她,“但你总要知道的。”

白楚静静地听她说下来,简单地说,原主的生母本是白峥的外室,后来因为怀了身孕,才在张氏做主下被正式接进府里。

当时明面上,这新来的姨娘只是一户商贩家的女儿,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临时寻的托词,她真正的身份太过敏感,不能为外界所知。

白音华说到这儿,白楚已经隐约有预感今儿她们是要拿原主的出身做文章了。

果然白音华又来回为难着推脱了几句,张氏便直言开口“你生母出身乐坊,身上挂着罪籍,意外出逃时候撞上了你父亲,之后就够有了安身之所。”

她如今说起往事来已经能云淡风轻,但想起过去初初事发,她仰慕爱敬的夫君领着一名小腹隆起的绝色女子到她跟前,那种冲击感和屈辱感,到现在都无法忘怀。

这么一想,张氏看着白楚的眼神都忍不住添上了几分冷厉。

多年过去,她以为日日见着白楚华在她女儿身边唯唯诺诺、如履薄冰,以往受得气就已经渐渐消散。

谁知,她是她,她女儿是她女儿,白楚华再如何卑微怯懦,也抵挡不了当初她亲娘带给她的苦楚。

白楚听着张氏短短几句,敛眸沉默下来。

在原主的记忆中,确实没有跟她生母有关的丁点回忆,若真是如张氏所说,这样的出身确实称得上一声不堪。

毕竟,这时候,乐坊的歌妓舞已是女子中最卑贱的那一类人,更何况是身上背着罪籍的。

也亏得白峥心大,还敢将人收留在身边,要是被人发现,说不定他的官位都保不住。

不过看他对原主的态度,说是真爱迷了心智,还不如说是为美色所惑,等人死了日日不在眼前,什么情意都渐渐抛到脑后,继而生出后怕来,看见白楚华就仿佛看见了自己过去糊涂的时候。

所以才视而不见,全当没有过这个女儿。

在张氏开口时,白音华就在旁暗暗打量白楚的脸色,见她面色尚算平静,不由暗自皱了皱眉。

人人都讲究个出身。

白楚华因着庶出的身份被压制轻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攀附上沈家一步登天,无论是处处小心还是骄慢自大,对于眼下所有的荣华富贵紧追不舍那是必然的。

可这会儿,她们把她生母的出身来历说出去,只要稍稍往外透露些许风声,就算沈家不会休弃她,但那些风言风语、由尊敬谄媚重新变成轻蔑不屑的目光,白楚华难道就不怕么

白楚还真不怕。

她莞尔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轻描淡写,不以为然。

不说张氏,白音华都有一瞬间的愕然,不禁两厢对视了一眼。

还是张氏先忍不住问道“你就不关心你生母是为何入的罪籍”

白楚抿唇一笑,分外乖巧“我自小是在母亲跟前长大,是您教养我到如今,您视我如亲生女儿般关照宠爱,都说生恩不及养恩重,楚华不敢多想生母的事情,是唯恐伤了您的心啊。”

这一番话令张氏如鲠在喉,不单被恶心坏了,偏偏还说不出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