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内宅大院中多多少少都有些阴私隐秘, 尤其在场有一半儿都是稳做内宅的主母,自然能猜得到这池子底下恐怕是藏了不少不能为人道的秘密。
她们一追究,不仅是因为施氏的表态,更是忌惮于徐家的权势。
这件事固然说出去的一个把柄,可拿着也太烫手了, 但凡聪明些的,都不愿意沾手。
所以突然有这么个人一语道破,众人相继寻声看去, 相认认这是哪家的人,这么胆大。
等见着人,倒也不意外了。
原来是白家的姑娘,也难怪, 继安王闹的一出,白家和徐家左右已经结了仇,等到两姑娘同嫁进王府, 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是为着女儿,徐家对白家也绝不会善意。
都得罪了, 也不在乎多得罪一点。
白音华掩在袖口中的手紧紧握成拳, 暗自给自己鼓劲, 才压制了因施氏投过来的锐芒而不自觉打颤的身子, 深吸了口气,面上带出几分怯弱“我、我是见刑部尚书家的施夫人也在,想起书中常说的清廉则无畏, 秉公则无私才斗胆开口,是小女说错话了么”
被她点名的施夫人不单单是刑部尚书的原配夫人,更是承恩侯府世子夫人施氏的生母,她对此事本就不知情,可被白音华这么一说,倒好似她是徇私为徐家遮掩丑事一般。
施夫人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却也没将她放在眼里,冷淡道“内宅之事理应交与主母治理,待查清这人是否为人所害,再做决定也不迟。总不能劳动堂堂朝廷大员,来查个奴才脚滑落水的案子,白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白音华抿了抿唇,小声道“如果什么案子都能随便让人就查了,还要刑部和大理寺做什么还是在施夫人眼中,这些个奴才们压根不配得施大人过问”
这刁钻的诡辩,白楚忍不住抬头扫了王修则一眼“这话定是你教的。”
王修则眉头微挑,冲着她笑了笑,说不出的风流蕴藉。
施夫人确实被气着了,不过依她的修养,不至于当众跟个小辈计较失了体面,别过头直接无视了她,只说“说起来我家与承恩侯府是姻亲,倒不好开口了。索性在场唯长公主最是德高望重,还请您示下吧。”
长公主年纪也就比施氏大了几岁,说她德高望重,便是指她身份高,最适合出来主持正理,旁人也不会有异议。
长公主笑道“施夫人所言,我却是担不起的,不如先将这池子的水抽空,看看这几人所说是真是假,而后再做商议也不迟。”
她是有意给一个缓冲的时间,抽水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抽走的,但一旦定了这个章程,无论徐家,还是面面相觑的客人,都能短时间逃离这尴尬的情景。
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连声道“可行。”
就连白音华略带不甘地咬了咬牙,也不敢当面反驳长公主。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众所周知,人的尸体落入水中几日后是会浮起来的,徐家从未出现过这种惊悚的场面,就说明它身上应当系着重物,足够让它们永远沉在水底见不得阳光。
可就在众人纷纷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噗通”声,还有些许水花飞溅的声音,接着移居形容狰狞、面相惧毁的浮尸就躺在水面上。
惊惧骇然的尖叫声以要冲破耳膜的气势爆发出来。
白楚只觉耳腔嗡了一下,不自觉捂住耳朵想躲避这一套声波攻击,接着出现了一只手按在她脑后,微微施力,就将她压着埋进来怀里。
许久,等着刺痛慢慢消失,耳鸣却还没完全褪去,世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
胸腔上稳稳的心跳声。
因为听力的受限,其他感官就愈加敏感了起来,尤其是嗅觉。淡淡的,有点像甘松和苏合两种香味调和在一起,又有些郁金的深醇,不浅淡,也不能说浓郁,至少方才白楚是没察觉到的。
但现在察觉到了,就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王修则低低笑出声来,她能感觉到他胸膛阵阵的颤动,不由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在指责他胡乱动,让她枕得不够舒服。
王修则还真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放在她脑后的手掌一直没有收回,也由着她偷懒靠在自己身上。
不一会儿,可以听见外头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白楚轻轻推了他一下“我们该回去了。”
王修则眸光意有所指地往下看了一眼,笑道“沈夫人还欠着我的东西,你想回哪儿去”
白楚笑盈盈地抬眸看去“没办法,王公子手段之多,我难以抵挡,只好拿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全当是图个安心。”
“您放心,三日后,我保管将这玉佩原封不动地送回到您府上,毕竟,贴身带着外男的饰物,对我来说也不是好事,对么”
她声线轻盈而柔曼,字句辗转从唇齿间说出来的一霎那,被她有意无意加重音的“贴身”和“外男”二字,带着种别样的温柔。
还没等他察觉出其中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