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身在病中,鸦黑色的乌发便柔顺的散落下来,加上中衣有半指宽的直领遮掩,故而双喜和方才沈瑜之都没发现她脖子上的淤痕。
这会儿平躺下来,她刚嫌热又把长发都拨到身后去了,也怪不得沈玧之一眼就能发现。
抬手抚上脖颈处,她之前也自己拿镜子照过,隐隐约约能看出比周边的肌肤颜色重了不止一度,仿佛是挺严重的,但她一觉睡醒,这会儿不去碰它就已经没感觉了。
“我不知道,”白楚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也没下重手,否则我现在怕是已经说不了话了。”
沈玧之皱起眉,向来温润和气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倾身上前,白净修长的手轻柔地拂开她鬓边的碎发,仔细打量着那一道由左及右蔓延纤颈大半圈的红淤“幸好,并未伤及筋骨。”
“是安王”他轻声问道。
“应当不是,”白楚摇摇头,“安王眼下估计没空管我,而且,二哥你不是正盯着他么”
“昨夜的闹剧,想来二哥也有插手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加了毒的酒还是端到了白音华的席案上。”
沈玧之暗想着回头怎么将伤到她的人找出来,面上不疾不徐地笑道“柔嘉郡主只是想小惩,安王却不忿心上人遭人算计,将当中的药换了,要以长平长公主一脉的声名前途为代价,给白家大小姐讨回公道。”
“原本这杯酒是留给柔嘉的,偏偏你那姐姐想起你来,倒连累了楚楚受这无妄之灾。”
白楚知道白音华中的是类似于春药等迷惑人心智、浑然忘我的药,在原文中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加了料的酒反给柔嘉郡主喝了下去。
不过原来是安王把里头加的东西换了,这件事白楚倒是头一回听说。
她扑哧一笑“所以安王打算为白音华抱不平,结果阴差阳错把手段使到她身上了是么”
怪不得他日后得势了对柔嘉郡主这么狠呢,看来也不是全因为白音华嘛,毕竟这事说出去,真的挺丢人的。
见白楚笑靥灿然,即是她脖颈上的伤依旧刺眼,沈玧之的心情不自觉跟着轻松愉悦起来,“伤你的人,与昨晚的事有关”
“跟白音华有关。”白楚语气平淡,却十分肯定。
沈玧之目色一沉,思忖着白音华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势力不成
要是没有白楚华,他对白音华的印象就只是弟弟的心上人,自然不会多加在意,可如今不说是为了白楚华,就是安王的深藏不露都让他暗自心惊,不能轻视。
就跟白楚想的一样,如果想看清甚至对付安王,白音华的存在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你的病也是因为他”
想到昨夜大开的门和飞跃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白楚理直气壮“是。”
“我那长姐,虽然不能说全然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些她的性子。昨晚那杯被她推给我的毒酒让她自己喝了,等她醒来,怕是第一个恨毒的就是我。”在沈玧之面前,白楚也懒得花心思伪装,左右较劲脑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避过他的眼睛,不如坦荡直率些,省得费脑子,“她自来顺风顺水,纵使有些许心计,因无伤大雅又筹谋得当,所以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白音华猜不着是二哥你在暗处帮我,但必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来。”白楚神色冷静,仿佛她口中被记恨的不是自己,“昨夜的人,行事虽然离经叛道,半夜闯入我房中却无半点迟疑谨慎,想来早先就确定我与三哥晚上并不同居一室。”
“尤其是我有意惹怒他,他再生气也没到怒极丧失理智的程度,对我动手是为了恐吓,继而控制,可意识上十分清醒,知道不能伤我性命。”
“此人大概率出身优越,行小人之事也逃不脱君子之礼的束缚。另外威逼恐吓一套流程下来看着挺熟练的,性子冷漠又惯会隐忍,想来平日没少做类似的事。”
“而他居然会为了白音华特意走这一趟,不可能只是单方面的爱慕,他们之间肯定有接触过。而且就在白音华醒过来不久。否则等她再恢复些许理智,就知道她依如今的境况,最应该做的是求助的是安王。”
沈玧之定定地望着她,黑眸中仿佛缓缓流淌着星河,温柔中闪烁着灼灼的光亮,让被注视者忍不住生出好似全世界只有他们二人般,入耳的都是一片空旷的寂静。
事实上,早在白楚向他献计,让他借白音华而探请安王的深浅,沈玧之就知道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明澈透亮的眼底,似乎能盛下整个天地。
最是这样侃侃而谈的时候,哪怕是苍白素淡的病容,乍然迸发出来的熠熠神采也让人移不开眼。
“你安心养病,”沈玧之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声,面上却一点未表露出来,“我会分出人手来保护梧桐院,不会让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
幸好来人的意图只是警告,若是心思更阴毒些,半夜闯入梧桐院,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沈玧之觉着心口处的火星又点燃了起来,灼热烦闷,让他恨不得将贼子抓来好生“整治”一番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