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照旧在转,海棠花开了又败。
桑桑整个人躺在温暖的棉被里,她周身热的似火炉,分明一丝力气都没有,可说出了这话之后却异常的轻松。
桑桑哭的时候向来没有声音,就那样睁着一双清澈明润的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谁见了都要心软。
陆珩坐在床榻上,他半侧脸在昏黄的烛光下俊秀无比,声音微冷道“胆子还挺大。”
桑桑闻言更是生气,她大了声音道“平日里叫你欺负我也就算了,如今可是在我倒梦里,我若还叫你欺负可也太惨了。”
她自觉声音颇大,气势厉人,可实则烧的厉害,嗓音软绵绵的,如今大了几分劲儿,更加显得软糯,一点都不吓人。
陆珩勾唇“也罢,既在你梦里,那就都听你的。”
桑桑觉得她的头又昏沉了几分,她强撑着道“等哪天的,我也要这般欺负你,叫你尝尝我这般的滋味。”
“陆珩,我讨厌你,”桑桑说完就觉得眼皮沉重。
桑桑的声音像是羽毛一般,既轻又软,陆珩俯下身,用清冷的指节碰了碰桑桑的脸“你烧的厉害,该睡了。”
桑桑想推开他的手,可无奈没有丝毫力气,又过得几瞬,她就沉沉睡去。
借着走马灯的光,一切都分外清晰,桑桑原本白皙的小脸通红,像是染了胭脂一般,面上还挂着泪,花瓣一般的嘴唇翕动,似乎是在喃喃,可也究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陆珩用指腹抹去了她的泪,此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她,竟敢说讨厌他。
陆珩看了看指尖晶莹的泪,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他慢慢地将指尖的泪碾去。
“十安,药拿过来了吗”陆珩道。
十安悄步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甜白瓷大碗,里面装的浓黑的药汁,他面带纠结道“世子,老夫人交代过的,不许桑桑用药性烈的药,到时候难免耽误你的药性。”
十安自然是挂心桑桑的,可范老夫人早就交代,他又不能违抗。
陆珩没有言语,他将药碗端过来,又用汤匙舀了一勺药缓缓喂进桑桑的口中,她的嘴唇微动,很快便将药咽下去了。
十安的心跟着松快了些,他就知道,自家世子不会那般冷漠的。
一碗药喂完,陆珩起身“回,今儿晚上的事不要叫任何人知道,”他不想搅扰了祖母范老夫人。
至于桑桑,留着她倒也颇有趣。
除了十安,谁也没有瞧见陆珩竟是自己走了回去,毫无障碍,十安小声道“世子您慢着点儿走,免得伤了腿。”
好不容易从火炉中脱身,桑桑在第二天早上睁开了眼。
宝珠刚好推门而进,一见桑桑醒来面上就带了笑,她连忙过去摸了摸桑桑的额头脖颈,确认不再发热以后才掉了眼泪“老天保佑,可算是不再烧了。”
桑桑的身子发虚,她强撑着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了”
宝珠连忙扶了桑桑靠在软枕上“眼下都是你烧的第三天了,你可不知道,你把我吓坏了,这一烧就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昏睡着,我还以为你要烧糊涂了呢。”
桑桑舔了舔嘴唇,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宝珠,昨儿晚上世子是不是来了”她脑海里莫名有个陆珩坐在床榻边儿的景象。
宝珠拿过一旁熬好的白粥“你可不是糊涂了,世子怎么会过来。”
桑桑一想也是,她是真的烧糊涂了,陆珩怎么会过来,她侧过脸去看,房中果然没有那盏走马灯,她不禁扶了扶额。
桑桑又一想,陆珩不能走路,更不可能过来了,她这是做梦了,梦中似乎还说了些讨厌陆珩的话,好在只是个梦,要是真叫陆珩听见了,可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宝珠喂了桑桑一口白粥“范老夫人真是好狠的心,竟不给你用药性强些的退烧药,好在你自己挺了过来。”
白粥暖胃,吞下后果然舒坦了许多,桑桑想起范老夫人就叹了口气,这更是个心狠的,她只能受着了。
得了安嬷嬷的令,桑桑可以在房里养身子,这一蹉跎就是好几天过去,桑桑的烧终于褪去,脸上的伤也只剩了条淡淡的红痕,约莫再养个把日子就能好全了。
这一日桑桑换了衣裳下地走路,躺的时间久了,难免有些备懒,她一面散步一面问宝珠“世子这段时间可在忙什么”
这倒是知道,宝珠就道“世子这些天竟时常带着十安出门,也不知忙些什么去了,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套了马车出门。”
桑桑有些疑惑,自打她伺候在陆珩身边,他整日里除了读书写字便是处理公文,倒还未曾出去过,怎么这些天一直出去。
正巧此时院里进来了个二十出头的丫鬟,她穿戴的极整齐“这位是桑桑姑娘,咱们老夫人邀您过去一趟。”
桑桑揽着宝珠胳膊的手顿了下,范老夫人
桑桑看了眼宝珠“我一会儿就回来,”她说完便跟着那丫鬟走了,心里不住嘀咕,范老夫人找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