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你会救我的。”
苏遥张了张口,发觉无法出声,便又用口型比一遍“你来救我了,不是吗”
是你救了我,大鸽子。
我是因为想要见到你,那晚才能努力地撑下去。
苏遥是死过一次的人。
上次他躺在坚硬的柏油路上时,一样的疼痛,却比这次要意识清醒。
周围来了无数的人,嘈杂的人声警车声,医生护士穿行的脚步声,病床推行的声音,甚至手术灯照在他脸上时,他还有一丝感觉。
但活着有什么用呢
他就那样活一辈子,又能怎么样呢
他死了,那个世界中,都不会有一个人为他难过。
但这里会有。
所以他不能死。
苏遥微微扬起嘴角,便察觉一侧面颊落上一滴湿润。
大鸽子真是让人羡慕的投胎技术,哭了都从脸上一点看不出来。
风雨潇潇,四下静谧。
苏遥大概不会知道,他的话、他的神情和他整个人,像一道温暖的水流,洗去了傅陵一身风雨。
傅陵感到前所未有的幸运,他于父母离世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在这三千红尘中,他拥有了一个家。
他会保护这个家,用他的生命,去爱护他的心上人。
再也不会有人伤害苏遥。
整个西都傅氏,再也不会允许有人伤害苏遥。
就是他死了,也再也不会允许有人动苏遥。
动过苏遥的人
傅陵微微沉下眼眸。
外头仍在淅淅沥沥地落雨,傅陵低头,便轻轻地在苏遥额上吻一下“你累了么裴仪说,如果刚醒过来,可能还会想睡。”
苏遥确实乏累,便“嗯”一声。
傅陵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放心睡吧,我一直都在。”
苏遥笑一下,尚未张口,便瞧见傅陵摇头“我不去,我陪着你。”
苏遥缓一缓,轻声道“他们不会喊你么”
又笑笑,唤一声“傅相”
傅陵一顿,忍不住伸手在他鼻尖刮上一下,笑道“哪来的傅相,哪位宰辅姓傅,就让他们找去吧。”
他声音低些“我不是傅相,我只是傅陵。”
他又认真道“我不会回去的。这是我做的最后一桩事,待小皇孙离开旧京,所有的事,都将与我再无关系。”
傅陵神色专注,苏遥心上轻轻一颤。
若是处在这个时间线,其实往后数年,直至小皇孙即位之后,都不会再有任何风波。
傅家是站队对了的那一方。
书中写,今上自今岁秋日起,身体会每况愈下,而朝中人心所向,绝大多数的旧贵,竟然都站在太后一方。
朝局虽不稳,但太后与旧贵联手,夺走羽林卫,又夺走大半兵权。
今上的势力,在余下几年,都只是苟延残喘。
别说动西都傅氏,连处在京中漩涡中心的傅氏子弟,今上都动不了。
其中有一位,大约就是小傅大人,四平八稳地活到小皇孙登基后数十年,官至太傅。
傅家会一直鼎盛煊赫,不需要傅陵再筹谋什么。
不用再踏回朝局。
不用做傅相。
不是傅相。
苏遥弯起眉眼“是傅大鸽子。”
雨丝斜斜落下,傅陵一默,望着苏遥温润的眼眸,只低声笑道“好,我是大鸽子。”
苏遥心满意足,雨声潇潇,他醒来片刻,确实精神不济,握住傅陵的手,便又睡过去。
这一觉倒是安稳而绵长。
苏遥再度醒来时,是翌日夜间。
外面仍旧在下雨,傅陵仍旧守在他手边,苏遥睁开眼,若非盈盈火烛,他就要以为压根没睡过了。
身体还是疼得厉害,没有丝毫缓解。
傅陵握住他的手“喝水吗”
苏遥“嗯”上一声,便又就着傅陵的手喝了小半盏。
“裴仪来给你看过,说是,既醒来便问题不大,但高烧时日太多,此时太虚了,让你多躺着。”
傅陵拍拍他的手,又道,“你放心,阿言很好。等你好些,就让他来见你。”
苏遥比上次清醒不少,微微缓口气“这是在哪儿”
“在旧京府衙内。”
傅陵道,“外面有旧京的守军,也有京中的羽林卫,很安全。”
“羽林卫”
苏遥稍稍一疑,又转瞬明白,“太太后现在就想接阿言进京”
“还在商量,也不一定。京中”
傅陵默一下,“你若是愿意听,我再慢慢地把这些事告诉你,好吗我怕你太累,听这些太伤神。”
苏遥确实还挺累,便也点点头。
书中小皇孙于京城第一次露面,是在十月的太后生辰。
若是此时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