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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的愤怒,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去年他冒着天大的风险去支援北疆,带着一万多禁军将士出关的时候,向云州求援数次,云州的种家军连动弹都没有动弹。
当时,李信入关之后就狠狠揍了种武一拳,以示心中愤怒。
而这一次,种家弃北疆于不顾,驰援京城,更是说明了这个大晋第一将门旗帜鲜明的态度。
皇家或者说种家本身,大于一切。
这本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李信自己也算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但是如果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种武置北疆不顾,带人来京城“尽忠”送死,李信一定会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对种家所有人举起屠刀。
与种玄通谈完话之后,李信便动身赶回皇城,在回皇城的路上,已经可以看到禁军右营的人也已经卸甲,慢慢赶往城外。
也就是说,现在京城里的军事力量,已经差不多被控制住了。
接下来,要摆平的就是京城里的政治力量了。
有了绝对的京城控制权在手,后者就要方便许多,等明日六皇子从城外进宫,正式登基嗣位,这件大事就算是成了七七八八了。
李信赶回皇城之后,先是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在皇城里驻守的汉州军有什么太过过分的举动,李信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假如现在汉州军开始违背军纪,在皇城里胡作非为,他还真有些不太好处理,毕竟这些人都是出了死力的,真要对他们太过刻薄,难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好在汉州军的将士素质不低,并没有让李信为难。
此时,皇城里的大晋官员,还被扣押在未央宫中,李信下令让他们各回自己官署,等待新帝进宫。
就这样,这些文武大臣都离开了皇城内城,回到了外城的各自官署之中,内城里只剩下大晋的皇室中人。
这些人,很不好处理。
如果李信是正儿八经的造反,这会儿便没有这些烦恼,汉州军一两天时间就能把这些女眷瓜分干净,但是现在短时间之内,姬家仍旧是大晋的皇族,这些人便不太好处理了。
李信只能暂时维持宫中原状,不去动任何一个人,不过有一个人,是必须要处理的。
这会儿李大将军已经换下了身上的衣甲,只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袍子,大踏步迈进了未央宫寝殿。
寝殿里的元昭天子,被二十多个汉州军看住,动弹不得,此时身边也只有大太监萧正陪着,整个寝殿里再无其他宫人。
李信迈步走了进去,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听到李信的脚步声,寝殿里的主仆二人,都是浑身一震,元昭天子本来是坐在龙榻上,见李信走过来之后,他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然后看了看李信,脸上的表情有点苦涩。
“看来姑父已经处理好京城的事情了。”
李信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在寝殿里自己找了个木墩坐了下来,然后抬头看了看天子,面色平静“事到如今,咱们爷俩不妨坐下来说说话。”
此时是元昭五年的深秋,天子二十岁,李信三十三岁,两个人年纪相差并不大,但是论辈分,却是正儿八经的爷俩。
天子默默的深呼吸了几口气,也在寝殿里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李信对面。
他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李信。
“老师要与朕说什么”
李信也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天子,然后微微摇头“记得当年在魏王府初见陛下的时候,陛下才四岁年纪,那时候臣还抱过陛下。”
天子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信接着说道“后来陛下三天两头往靖安侯府跑,你姑母最喜欢你,每一次你来,她都会亲自带着你,去弄一些好吃的吃食。”
天子依旧面无表情。
李大将军幽幽叹了口气“一直到元昭元年,我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走到这种地步。”
元昭天子狠狠咬牙,嘴唇已经沁出了鲜血。
“都这个时候了,老师不用再作掩饰,朕派人详查过,早在太康二年老师西征的时候,就有了天雷。”
“您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您自己清楚。”
李信想开口为自己说两句话,但是想来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于是他自嘲一笑“这事情多说无益,你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罢。”
说到底,李信与姬家矛盾的根源,就是最开始西南的那些南蜀遗民,以及李信偷偷摸摸弄出来的火器。
以李信的功劳,假如他老老实实在大晋做臣子,不去做任何越界的事情,太康天子与元昭天子还真不一定会对他做什么,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就能做个太平侯爷,安享晚年。
但是,要命就要命在“说不定”三个字,壬辰宫变之后,太康天子开始打压羽林卫,又让李信背下了不少黑锅,各方面的事情都让李信感觉不到安全感。
当时李信觉得,自己就算再如何乖顺,到最后无非就是第二个叶师,下半辈子很可能关在京城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