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菘这个人,还是很靠谱的,这么些年在禁军右营做事,也是尽心尽力,但是他是陈国公府出身,与李信虽然有一段情分在,但是在这种死生大事上会不会听李信的话,还是未知之数。
所以,李信才会让赵奕搬出侯敬德的名声,
禁军左营的侯敬德,是当年壬辰三功臣之一,虽然职位跟贺菘差不多,但是在京城的地位要比贺菘高出不少,并且侯敬德虽然带兵出征之后不知所踪,但是仍然是在职的禁军将军,论权柄也比贺菘高出一些。
问题是,侯敬德一个人,多半是不肯与李信合作的。
听到赵奕提起侯敬德,贺菘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侯将军带兵出征之后,便没了消息,原来是被李侯爷捉了去。”
赵奕摇头道“义父与侯老将军是好友,如何谈得上捉字只是因为侯老将军身上受了伤,义父才把侯老将军请到了庐州,一方面是养伤,另一方面也是作客。”
“侯将军是禁军之中的柱石,也是大晋军方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他肯与李侯爷合作,李侯爷进京之事,就已经十拿九稳,何苦再来寻我这个已经从右营将军位置上退下来的老头子”
赵奕表情滞了滞,然后拱手沉声道“老将军,前几日出城与西南军作战的四个折冲府,都是禁军右营的人,这四个折冲府里的不少人,老将军应该都认得。”
“他们出京之后,只一日时间便惨败收场,四个折冲府损失惨重,被西南军留下了两万余人。”
“事后西南军打扫战场的时候,义父亲自吩咐,把这四个折冲府阵亡将士的尸体,统统送回京城,那些在战场上重伤的右营将士,西南军也没有再下杀手,这件事,老将军即便不在禁军,也应该是知道的。”
贺菘在右营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将军,右营四个折冲府出城,几乎派出了一半的将士,这件事他自然是清楚的,后来西南军对右营将士的做法,贺菘即便身在京城,也一早收到了消息。
坦白来说,那位李侯爷这件事做的很仗义,禁军右营里不少人,暗地里都给自己的这个老上司竖大拇指。
贺菘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李侯爷的为人,老夫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老夫舍命相陪的道理,此时老夫身上已无公职,而且可能已经被朝廷的耳目盯住,一旦贸然回到禁军右营,可能还没有开口说话,便一命呜呼了。”
“这一点,老将军自然不用担心。”
赵奕低头沉声道“义父自然让晚辈来寻老将军,自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老将军会顺利进入禁军右营之中,至于进入之后能做到什么地步,则要看老将军自己的本事了。”
贺菘仍旧摇头。
“老夫现在有妻有子,仅凭李侯爷一句话,老夫不可能带着身家性命去跟李侯爷一起去拼。”
“恐怕拼与不拼,也由不得老将军你了。”
赵奕微微低头,语气幽幽的说道“老将军带领禁军右营多年,一直井井有条,此时朝廷遭逢大战之际,为何不由分说,把老将军从这个职位上拿了下来”
贺菘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老将军是陈国公府出身,自然而然会被朝廷的人看成是陈国公府一党,晚辈斗胆问老将军一句,陈国公何在”
贺菘闷哼了一声“叶国公自然是在北疆,重建镇北军。”
“那晚辈再问老将军一句,镇北军要重建到何时”
赵奕低头说道“自承德年间开始,朝廷留在打压陈国公府,到了如今的元昭年间,镇北军为朝廷打空了家底,朝廷给镇北军的诏命,却是禁止陈国公叶茂在北疆征募新兵,也就是说绵延三代人的镇北军,以后将不复存在了。”
“老将军就是镇北军出身,自然比我一个晚辈知道镇北军之于叶家,意味着什么,镇北军不存,陈国公府的立身之本也就不在了,这也是叶国公这么长时间,一直待在北疆不肯回京的理由之一。”
“现在,朝廷面对我西南,无暇顾及其他,一旦朝廷缓过气来,没有了镇北军,哪里还会有什么陈国公府”
“没有了陈国公府,老将军您,恐怕也无法独善其身。”
赵奕这番话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了,贺菘一个人低头琢磨了一番之后,自嘲一笑“小郎君不仅口齿伶俐,言辞也越发凌厉,与当年意气风发的李侯爷一般无二,如果不是小郎君还是个少年人,老夫还以为是李侯爷亲自站在了老夫面前。”
“不敢隐瞒老将军。”
赵奕低头道“晚辈只是个孩童,自然没有这些深远的见识,方才一番话,都是义父亲口所说,晚辈代为转达而已。”
“如今京城局势,十分复杂。”
“再打下去,西南军或许会吃撑不住,但是等西南军退兵的时候,京畿禁军绝对十去七八,现在局势会走向哪一边,全在老将军一念之间。”
说完这句话,赵奕起身,对着贺菘行礼,一揖倒地。
“请老将军思虑清楚。”
贺菘也是见过大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