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毕竟是立了大功劳的,而且朝堂里还有叶家与他交相呼应,再加上这一次他明面上其实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皇帝固然知道西南的事情是他做的,但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也只能是他们两个人知道,不可能说给第三个人听。
因此,在“律法”层面上,李信没有任何罪名,他被拿进大理寺,也没有经过三法司审核,只能说是触怒了皇帝,所以他从皇宫中负气离开,回到了自己家中的时候,朝廷也没有继续为难他。
李信不在大理寺了,老道士一阳子,还有他的业师王钟也都被放出了大理寺,一阳子回到了北山的太乙观中,而王钟没有地方可以去,也住在了靖安侯府。
值得一提的是,朝廷虽然没有下一步动作,但是靖安侯府门外守着的人不减反增,似乎是天子生怕李信从京城里逃了出去,不止有千牛卫的人,就连内卫也派了一个校尉营,在靖安侯府门外守着。
对此,李信视而不见。
他就默默的住在自己家里,十几天没有出门。
他是腊月初十左右回到的京城,回京之后折腾了好几天,现在又过了十几天,时间也就到了太康八年的年三十。
京城的暗处波涛汹涌,但是京城里的老百姓丝毫没有察觉,此时不管是大通坊还是柳树坊,亦或是最为富贵的永乐坊,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庆贺着一年一度的节日。
往年的靖安侯府,也会早早的挂起彩灯,在长公主的安排下挂起彩灯,但是今年,一直到年三十,靖安侯府都全无动静。
此时,其他坊的老百姓只是听到了一些关于靖安侯府的一些风言风语,尚且察觉不到朝堂中的紧张气氛,但是永乐坊里的人家,多半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毕竟靖安侯府已经被禁卫的人围了二十天了。
换作别的官员,二十天时间要么就是无罪,要么早就被下大狱问罪了,但是靖安侯府被禁卫围了二十多天之后,依旧岿然不动,甚至三法司的人始终没有踏进候府半步。
年三十的晚上,按规矩皇帝要在宫里宴请一些朝堂重臣,因此从早上开始,内廷的宫人以及八监的太监们,就已经开始忙碌开了,到了中午的时候,一个一身红衣的太监离开皇宫,朝着靖安侯府走来,他径直越过谢敬等禁卫的包围,走进了靖安侯府,并且顺利的见到了后院的李信。
此时的靖安侯府,已经不复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穿着一身普通衣裳,坐在一座亭子下面,双手乌黑,正在摆弄一堆木炭。
红衣大太监萧正,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对着李信行礼。
“见过侯爷。”
李信低头忙活,不搭理这位内廷掌门。
萧正也不生气,他看了一眼两只手乌黑的李信,笑着问道“侯爷忙活什么呢”
“闲来无事,摆弄几块木炭。”
李信头也没有抬,淡淡的说道“以后吃不了皇粮了,准备重拾旧业,靠卖碳过活。”
李信当初进京的时候,第一个职业就是卖碳,这件事不仅天子知道,就连萧正也是知道的,他尴尬一笑,开口道“侯爷,今日除夕。”
“陛下请您进宫赴宴呢”
李信面无表情,缓缓说道“我一介草民,去不得皇宫,劳烦大公公禀告陛下,就说李信在忙活生计,没空去。”
“李侯爷”
萧正低头陪着笑脸。
“陛下已经明说让奴婢请您进宫去,您就不要再耍性子了,再说了今天年三十,您自己不进宫,长公主还有您家里的小小姐还有小公子,总要进宫去给太后娘娘磕个头罢”
当今的太后娘娘,是李信儿子女儿的外祖母,而且太后娘娘还对这一对外孙颇为宠溺,因为这个原因,小阿涵还有李平两个人,没有少被抱到宫里去。
李信抬起头看了萧正一眼。
“长公主病了,没有办法进宫,两个孩子也要在家里陪着她。”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黑灰,面色平静“非要有人进宫去,我去就行了。”
萧正长松了一口气,连忙低头“奴婢在这里,等候李侯爷。”
“等我做什么”
李信皱眉道“我现在就可以走。”
箫太监咳嗽了一声,指着李信身上还有黑灰的粗布衣裳。
“侯爷,今日朝中阁部都要进宫,您好歹换一身衣裳”
李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之后,微微点头“如此,大公公等我一等。”
说着,他丢下手里的刻刀,起身回了后院,没多久之后,就穿出来一身玄黑色都袍子,袍子的前襟还用白线绣了一只吊睛白虎。
一般朝廷官员,只要有品有级,朝廷都会给发三套衣裳,一套常服,一套朝服,一套礼服。
三套衣服,都可以算是官服,只是应用场合不同。
李信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就是他当年在羽林卫做郎将时候的礼服,李信很喜欢这件衣裳,毕竟前襟一只大白虎,很是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