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诏狱。
所谓诏狱,就关押是皇帝亲自下诏抓捕的犯人,一般来说九卿级别的官员才有这个殊荣,因为到了九卿的级别,除非皇帝下诏,否则三法司也是没有办法定罪的。
可是现在,李季这个从五品的羽林卫郎将,有幸被关押在了里面。
这天傍晚,一身正常服的兵部侍郎李延,来到了大理寺,见到了准备休班回家的大理寺卿严守拙。
严守拙今年已经五十好几岁了,他这个年纪,基本上是要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做到头,而且这位严正卿身子也不是太好,朝野上下不少人觉得他会死在任上。
大理寺卿与兵部侍郎同为正三品,李延来了,严守拙自然是要接待的,在大理寺卿的班房里,严守拙亲手给李延倒了一杯茶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李侍郎怎么有空到我大理寺来了”
李延微微低头,微笑道“特来求严卿正一件事。”
严守拙脸色微变,开口道“李侍郎不会是要见那个侵犯李季吧”
李延长呼了一口气,开口道“正是这样,严卿正在朝为官多年,自然知道李季是平南侯府举荐入朝的,如今他犯了事,落了难,小弟必须要去见一见他,若他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交代,平南侯府还是要尽力去办的。”
严守拙摇了摇头“李侍郎想的太严重了,据本官所知,李季他虽然作了恶,但是行事颇为严谨,手底下没有亲自沾染人命,那些死了的人多半是自杀的,他身上的罪责不重,坐牢是要坐,但是不会要了性命,李侍郎尽可以放心。”
李延沉声道“卿正大人,你也是大家族出身,理当知道这里面的份量,李季是我侯府举荐的,他出了事,侯府需要给朝廷,给李氏一个交代,无论如何,在下也要见他一面。”
严守拙面带难色。
“李侍郎,非是本官不通情理,只是这李季是陛下亲自下令拿的,如今三法司还没有提审,没有陛下的手令,谁也不好见他,若是传出去,大理寺上下都有罪责。”
李延从袖子里取出一沓大通钱庄的不记名汇票,缓缓放在桌子上。
“卿正大人,这是我平南侯府给大人的一点心意。”
严守拙目光闪了闪,瞥向了桌子上那一沓大通钱庄的汇票。
每一张是一百贯,加一起最少有好几千贯钱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钱走不通,但是给这位大理寺卿的钱很有讲究,必须不多不少,少了求不动他,多了会引起他的怀疑。
几千贯钱,刚好就是不多不少。
严守拙沉吟了片刻,最终缓缓低头“李侍郎要进诏狱可以,但是须得换上狱卒的衣裳,进去之后,不得超过半个时辰。”
李延痛快点头“多谢严卿正成全。”
片刻之后,一个诏狱的老狱卒,在严守拙的授意下,带着同样身穿狱卒衣裳的李延进入大理寺诏狱。
这其实是司空惯见的事情,毕竟能关在诏狱里的,当初都是大人物,有人会想着法子进来见他们,并不奇怪。
大理寺的诏狱里其实没有多少人,数来数去不过五六个人,毕竟到了九卿那个级别,真正与皇帝闹翻脸的并不是特别多。
即便是闹翻脸了,也很难活下来。
老狱卒领着李延,走到了一间新的牢房里,打开牢门之后,老狱卒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只半个时辰,多了便容易出事了。”
李延微微点头“知道了。”
这个老狱卒说完话之后,很识相的走开了。
李延在牢房里头蹲了下来,看向前面这个头发散乱的中年男人。
李季本来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平日里头发都是梳理的一丝不苟,但是骤然被拿进大狱,心态起伏之下,整个人变得披头散发,颇为狼狈。
李延轻声开口“李季,你还认得我么”
李延久不在京城,与这位羽林卫的郎将,总共加在一起见了不超过三面,两个人并不熟悉。
李季抬起头,先是看着穿着狱卒服色的李延微微皱眉,过了一会之后,终于认出了李延是谁,然后这个面色白净,留了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立刻激动了起来。
“李二哥,你是来救我出去的”
李季今年也四十岁左右了,但是大起大落之下,竟然有些像是个孩子。
李延淡然开口“一时半会之间,你肯定是出不去了。”
说到这里,李延顿了顿之后,补充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死不了,最多就是在牢里待上几年,便可以出去了。”
李延大摇其头。
“二哥,可不能这么说,这大牢里尽是些肮脏,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他是世家子出身,平日里最爱干净,甚至到了洁癖的地步,大牢里到处都是腐烂的臭味还有就是老鼠,他在这里一刻钟也待不下去。
李延低喝了一声“你是要干净,还是要命”
李季乖乖的老实了下来,没有说话。
李延压低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