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晚了,孟娇娇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
那不入流的医生把帘子严严实实拉上,半天后才从里头出来,说“不行了,得掉。”
房东倒吸一口气,殷寒的眼前一片白花花,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去。
他勉强撑着身体,心头说不出的愧疚,慢慢蹲在门口,点了一根烟。后头还在传出孟娇娇刺耳的呼喊,像是有什么人拿针一下下扎着他,痛的他也只能张大嘴,跟着一同无声地呐喊出来。
殷寒抽了三根烟。可抽完之后,却又有另一个让他自己也觉得害怕的念头浮了上来。
去啊。
那个声音说。
你不是早就厌烦孟娇娇了么
的确是厌烦。她永远在怀疑你,从不信任你,把你当成是需要严加看管的囚徒。可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最后这个让你留下的孩子也不再了,你不是正好有了抽身而去的机会么
殷寒被这个想法吓得一哆嗦,可听到后头的声音,这种念头只不过停顿了一瞬,又更加清晰起来。
只有现在。
倘若他想扔下孟娇娇只有现在。
孟娇娇的引产手术做完了。里头的医生取着医用手套出来,道“钱付一下。怎么付”
殷寒站起了身。
他的头嗡嗡直响,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最后动了动嘴唇,低声道“我现在回家去拿钱。”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踉踉跄跄的,说不清自己是在逃离什么。
回到暂居的地方后,他呆愣了许久,最后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个日记本。他拼了命地翻着页,终于从中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一段。
那上头写着,杭安和有一个玩的非常好的邻家哥哥。
那也是他唯一的哥哥。
而那个哥哥的名字,则叫做
殷寒忽然瞪大了眼。他将那两个字反反复复又看了几遍,心头忽的便对自己这些日子来的事事不顺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杭安和的这个哥哥,便叫做季白。
季白的公司很好查,在业内也很有名气。殷寒匆匆将家中的现钱拿走了一点,把剩余的一点食物也带走了,就直接奔向了季白的公司。他在停车场的隐蔽角落里蹲了两三个小时,最终才看到了结束了工作准备下班的季白。
只是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到杭安和的身影。
殷寒索性咬咬牙,拿剩余不多的钱雇了辆车,让那车载着自己跟着前头的车一直走到了别墅区前,车再进不去了,他便在附近的公园长椅上凑活着睡了一晚,第二天继续来蹲。
他直到第三日才蹲到寇秋。
那时的寇秋刚刚结束了面试,季白说要亲自下厨,好好奖励一下辛苦了这么久的大宝贝疙瘩,半途要去菜市场买鸡买鸭。寇秋被送到了小区门口,给了大厨三个亲亲后准备先回家休息,门口的保安都认识他,客客气气喊了句“杭先生”,便要为他打开门。
瞧见他眼看着就要进去了,殷寒一急,径直冲了出来,“安和”
这一声,倒喊得寇秋也愣了。
他回过头,诧异地看见了一脸悲痛的渣攻。渣攻立在夕阳里头,身上的衣服不知是几日没换了,褶皱一道接着一道,全然不是当年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殷寒放软了声音,又唤了声,“安和”
他上前了几步。
殷寒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他并没有将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掩饰起来,就这样直接暴露给寇秋看,指望着激起对方一点点同情心,眼神深情,欲语还休,“安和,你还好吗”
寇秋说“我很好啊。”
“可是我不太好。”
殷寒的声音又低了点,他瞧着自己如今身上的衣服,苦笑了一声。
“我已经和娇娇分手了。”
他用力闭闭眼,复又睁开,望着寇秋。眼神期待,像是在希望他问些什么。
于是寇秋想了想,顺着对方的意思问了个问题“吃了吗”
完全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殷寒苦笑,“我哪儿还有吃饭的钱。”
寇秋继续不走心地强聊“今天天气不错。”
标准的尬聊套路,谈论天气时心情平静无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殷寒此刻也听出他的敷衍了,一时间更急,忙忙向前跨了一步。
“安和”
“殷先生要是想散步,就继续在门口散步吧,”寇秋道,“我可还没吃饭,我先进去了。”
殷寒追着他,直到被关在了大门外头,仍旧在锲而不舍地喊“安和,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么”
他早就想好了说法。孟老大做的那些事情自然与他无关,而与孟娇娇的分手也可全部推给对方,只说对方是拿一个不存在的孩子来欺骗自己,自己忍不了这种欺骗,这才会与她分开。
可寇秋根本没打算听他说完,直接就道“哦,不想啊。”
殷寒差点一口老血梗进喉咙里,方才的说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