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等尝秘铸九鼎, 取上古所划九州之地青铜, 请数百巧匠日夜不休,依骨相图谱铸于鼎上。
鼎成试之,却不见效。承甫君疑因九鼎形制不符, 然上古九鼎佚失已久, 其形其制早无人知予等相望无言,顿觉心如死灰。
抱无望之心,入昆仑之枢, 见阴域鬼台, 应予等命数。
先辈遗志虽宏远, 吾辈徒叹力不逮。
而今洒泪成绝笔, 仰问苍天奈若何。
子夏兄以星乩见长,入昆仑枢初夜,扶乩问卜, 曰此地阴阳混乱,有翻天覆地之象。
澄江兄曰枢, 有转轴、翻覆之意,先贤以此字命名之, 未尝不含此意。
子夏兄言, 阴与阳, 便如手心手背,翻手覆手, 互为因果, 皆造化使然。此昆仑之枢, 亦许为天地之枢、阴阳之枢、人鬼之枢,但使因缘际会,便天地倒转、阴阳交替、人鬼互易。
此枢必有机簧关窍从中操控,若能寻得其机窍,便许能彻底终结此轮回之灾。
苦寻数日未果,谷内狂风却已隐现吞天之势,我等时日无多,须将破釜沉舟,搏命一试。
子夏兄曰先人提及高士所言“身不能及,唯心可及”之语,许意指人之心念。佛家所言“世界微尘,因心成体;唯心所现,唯识所变。”,又曰“以心转境,以念转物”,可见心念之力不容小觑。我等而今已至绝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若舍得一条性命,押下一场豪赌,直入鬼台,以念破境
崇阳兄笑曰既如此,索性携手而入,齐唱心诀,方当得起一“豪”字。
众人皆抚掌大笑,齐声应是。
此时只待入夜,生死将在旦夕。成功与否,无从先知,权且效先辈前驱,留书述情于后辈。
我等所助有限,唯有二三赠言无惧便无悲,无畏便无怖,人生终须得一死,何妨仰天笑三声
心诀唱曰清心如水,禅寂入定;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不兴;
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
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天道朗朗,邪不压正,但为苍生,我身何幸
有乾必有坤,有阴定有阳,既有山海阴经图,则必有山海阳经图。
画中幻境所生诸处,皆为至阴之地,吾尝以厌胜之法制之,却不见效,想来乃九鼎未再现世之故。
先贤以“阴经”命名之,当有其用意。阴经指向阴地,地下阴物每尝由此侵入,莫非阳经指向阳地,正与阴地相对
“阳”字亦有突出之意,而昆仑枢内突出之物,唯有入夜后方出现之鬼祭台。
吾妄加揣之,山海阴经图为鬼指路,山海阳经图为人指路,阴经指向画中幻境生处,阳经指向昆仑枢处,而骨相指向昆仑枢处,则山海阳经图便是骨相山海图。
又,鬼祭台上图符与骨相有相似处,吾众尝拓于纸上,试拼成图,果不其然,得一舆图,图中显目处,与画中幻境所生处多有重合,是以,山海阴经图便是鬼祭台上祭图,鬼祭台上祭图,亦是山海图。
由此推知,山海图含阴阳两阕,若阳阕为吾等阳间应劫十三人指路,则阴阕又为阴间谁人指路
吾等有一大胆揣测。
会否,阴阳两界乃以昆仑枢为中轴,以大地为隔断,二者如临湖照影,相对存立
姓陈的布商不肯与我们登上祭台,张皇而逃,这日早上却出现在祭台消失处,这会子仍昏迷未醒。
眼看着这谷能进不能出,这一遭儿怕是有死无生,若不能想出法子彻头彻尾将那阴祟之力尽除,我们这十三条性命便也是白填送了去。
然而诸多先辈高人尚无法可解,我们这一伙有运无命的乌合之众又能有何良策
宛玉体弱,登上这昆仑枢便已是送了半条命,此刻全靠嘴里含的参片吊着口气。
方才她昏过去,气息一时断绝,过了会子又缓过来,神志不清说了些胡话。
她道,方才她迷迷荡荡飘着,恍惚升上了半空,低头看时,却见了许多长虫般多足怪物盘踞谷中,每段虫身上都长了张人面,虫身绵延迤长,不见首尾,虬结百转,教人毛骨悚然。
她依稀只觉其中一虫身上人面似曾相识,便定睛细看,却骇然惊见那人面竟是她自家。
她这一惊便醒了,又说旁边那虫上人脸又似是我。
我常听老人家言道,人之将死时易见些阳世未有之奇象异物,再观宛玉情形,心中不觉惨然。
今日机缘巧合得见先辈志士遗言,我虽一介女流,亦觉慷慨壮哉。奈何远无先辈那般能耐,徒怀惭愧,只余嗟叹。
眼下我已打定主意,纵无力阻绝这千古诡奇事,也要一头撞死在这里,断了那些阴物的诡计妄想
自古只见人口中笔下赞那男人们壮志豪情、碧血丹心,而今小女子我籍籍无名,身如蒲柳,既无窥天透地之能,又无推古算今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