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散布消息,下午登门抓人,听着有些仓促,但是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以。
通敌叛国是重罪,新官上任三把火,听见坊间盛传有人叛国没反应才奇怪。
不着急不行,眼看着就是柴王爷的六十大寿,再拖延下去包大人就没时间了,他们必须在包大人离开登州之前把这事儿解决掉。
知州的品级比通判高,他和程元过不去的话只能走弹劾的路子,包大人不一样,只要证据确凿,包大人能直接把程元的小命留在登州。
苏景殊本来没有非要程元去死的想法,再怎么说也是庞昱的表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不了就是把人押到京城问罪。
大宋祖制不杀士大夫,只要不是犯下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大罪,最多最多也就是流放三千里。
但是在打听到程元在登州干了些什么后,他只想让人快马加鞭回开封府将铡刀带到登州。
登州的匪患不算严重,只看这些年报到朝廷的数据,甚至可以用安宁两个字来形容。
大宋匪患最严重的地方是川蜀,中原一带禁军多,有匪患也能及时镇压,能传到京城的都是地方禁军镇压不下去需要京城调兵支援的造反,已经不能称是匪患。
有山头的地方就有落草为寇的百姓,这是个有江湖的世界,和后世的古惑仔差不多,年轻人不学好误入歧途想混江湖,找不到江湖在哪儿就落草为寇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他进到登州地界儿后没有遇到拦路的劫匪,还以为包大人来时被打劫只是意外,万万没想到那些有力气拦路抢劫的百姓还算好的,更多百姓因为没饭吃只能卖给地主大户为奴为婢求活路。
大宋律法禁止买卖人口,废弃了唐令中不少有关奴婢的律条,那些官属奴婢赏赐制度、官属奴婢的劳役与供给制度、捕获逃亡奴婢的酬赏制度之类的律法已经成为过去式,他们这个时代的主仆是雇佣关系,而不是以前那种主家不开心可以直接发卖奴婢的情况。
律法禁止,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表面上没有了卖身的奴婢,实际上没有人身自由处境艰难的大有人在。
奴隶是主家的财产,要是身强力壮的话主家还能保证衣食住行,大宋的佃客不同,要是生病或者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失去劳动力,主家能直接将人踹走另外招新的佃客,可以说比奴隶还没有保障。
登州百姓在程元的祸害下简直是遭了大罪,家中没有余粮的主户为了生存只能卖地,然而卖地是饮鸩止渴,今年能活命,明年怎么办
没有地的百姓只能去给有地的地主大户当佃客,当佃客又没有保障,主家良善还能吃饱饭,主家吝啬的话佃户就是消耗品,死了一批还有另一批等着。
官府征粮征的大部分都是底层百姓的粮,那些拥有大量田产的地主大户基本上都有官方背景。
官方背景能免税,可粮食的征派不会减少,于是底层百姓的日子就过的更加艰难,摊派的粮食交不上去就只能卖地
求生,成为地主大户眼里死了也不心疼的消耗品。
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大鱼吃小鱼,整个池塘里只剩下最大的那条鱼。
他说什么来着,有钱能使鬼推磨,把隔壁日本整个国买下来不是梦。
只要朝廷不管不问,别说日本,大宋也能买。
程元在登州不到三年就把百姓害的无家可归,之前被他治理过的地方得凄惨成什么样子
什么都别说了,拉下去虎头铡伺候。
咳咳,量刑定罪得等包大人过来。
总之就是,程元的罪行天理难容,登州万千百姓都在等着朝廷给他们做主,要是朝廷没法惩恶扬善,那也不能怪他们落草为寇要造反。
官商勾结,先把商贾这边弄清楚了再去管官,且等着吧,一个都跑不了。
苏通判计划的很好,他是在接风宴上见过李坤,可李坤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他听到消息后带人到李坤府上拿人问话再正常不过。
又不是直接抓人下狱,只是问几句话而已,李坤反抗就是心里有鬼,乖乖的跟他回州衙才是最聪明的应对之法。
要不是笃定李坤不敢在这个时候和他撕破脸,他也不敢亲身上阵。
白五爷和小诸葛都说李坤身边那个严冬很厉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身边有白五爷这等江湖高手护卫也不能掉以轻心。
州衙的捕头朱刚额上冒汗,到李府门前了还想再劝,“大人,李庄主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坊间传闻不可信,您这直接上门实在是冒昧,还是回州衙从长计议吧。”
苏景殊慢悠悠问道,“朱捕头想怎么从长计议”
“这”朱刚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的说道,“大人先回府衙歇着,属下去请李庄主,不管怎样,总不好像现在这样大动干戈。”
年轻人就这点不好,干什么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登州谁不知道四海钱庄的李庄主,就算坊间有些离谱的传闻也不能直接找上门,这种事情该私底下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