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意话音未落,便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孙同军派系的众人,再一次把他们各自的反应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垂眸勾起唇角。
孙同军听到秦秋意的话,不禁咯噔一下,紧接着他迅速回忆这次的事情有没有疏漏之处,最后用眼神阴晦地示意赵冠岳和程宗等人不要自乱阵脚。
“咱们工厂就有保卫科,小秦主任越权报警不太好吧”孙同军镇定地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七八十年代的国营工厂和大学都设有保卫科或者保卫处,保卫人员隶属于公安队伍管理,有持枪权,一般的案件甚至不用去公安局,保卫科或者保卫处就能处理。
直到九十年代中后期,保卫科和保卫处改革,他们才渐渐不再拥有持枪权和执法权。
南桥市第一纺织厂做为大型国营工厂,当然也设有保卫科,工厂内的案件绝大多数都由保卫科进行处理。
秦秋意随便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肤色白皙的手轻轻支着下巴,声音轻缓“孙副厂长,这次咱们纺织厂出事,明显是内部人员出了大问题,这种吃枪子儿的事,由保卫科负责不太方便。”
说着,她笑了笑“再说,保卫科的负责人是孙副厂长的远房亲戚,调查结果可能有些偏向性,还是交给公安局直接接手吧。”
孙同军的嘴角紧绷,没想到自己被僵了一军,气憋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赵冠岳咬了咬牙,为了孙同军曾经允诺的升职加薪挺身而出“你什么意思话里话外的暗示这次的事和孙副厂长脱不开关系”
销售部主任的职位本来应该属于他,他这些年没少为纺织厂做贡献,没想到他好不容易熬到病歪歪的刘主任办了病退,葛大川竟然把秦秋意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扶成主任,实在是太可气。
想到这里,赵冠岳看向秦秋意的目光愈发不善,恨不得直接把她按死,把所有的罪责安到她一个人身上。
秦秋意抬了抬眼睛,闲闲地看向赵冠岳“赵副主任说的话我可不认同,我只是觉得保卫科和孙副厂长的关系过于亲密,出于避嫌考虑,才报了警。而且这次出的事涉及金额太大,保卫科也没有这么大的权限来处理,案子早晚还是要上报公安局的,我只是让它省略一些繁琐的步骤而已。”
“毕竟,”她的眼睛直直盯住赵冠岳,“时间线拉的越长,有些关键性证据可能就被作案的人破坏了。”
赵冠岳似乎被秦秋意看透一切的目光烫了一下,他微微缩了缩脖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袖上的纽扣。
不知道秦秋意究竟知道多少,但是赵冠岳总有一种事情即将脱离掌控的不祥的预感。
尤其是听到她提及“关键性证据”后,赵冠岳连忙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程宗,程宗给了他一个“没问题”的眼神,他扑通扑通分外不安的心脏才慢慢安定下来,只不过眉眼间依然笼罩着一层焦躁。
秦秋意唇角上扬,发出细碎的笑声。
声音清灵动听,但落在孙同军一行人的耳中却格外刺耳,赵冠岳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吓得手指一颤,心脏瞬间揪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
秦秋意微敛下笑意,对上赵冠岳有些闪躲的眼,拉长语调“赵副主任,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某些人该不会以为自己做事天衣无缝吧仓库管理人、印染部夜间值班的工人、巡视人员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顿了顿,秦秋意继续“其实我觉得这次印染事故的主谋还是挺聪明的,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下面的人做,一旦被查出来,主谋可能什么事都不会有,反倒是拥戴他的那几个小喽啰会被推出去挡枪,啧啧啧,真是聪明。”
孙同军眉头紧蹙,知道秦秋意是在故意离间他们,可是他没法出声打断她。一旦他出声,岂不是让别人直接锁定了他主谋的身份
其实秦秋意也不算说错,他确实给自己留了后路,就是牺牲掉比较无脑的赵冠岳,让程宗他们一致指认赵冠岳。
而赵冠岳的动机,就说是他嫉妒秦秋意,想把染料出事的全责推给秦秋意,借以得到销售部主任的职位。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秦秋意接着开口说“赵副主任,假如你是主谋,我说的是假如,你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吗而且,谁是那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小喽啰,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赵冠岳被秦秋意的话打击到心神混乱,不由得被她牵着鼻子走,大声吼道“不,不可能,你不要胡说”
孙副厂长一向很看重他,牺牲谁也不可能牺牲他的
孙同军注意到赵冠岳的情绪不稳定,咳嗽了一声“小秦主任,既然你报了警,在公安同志来之前就没必要说一堆你的猜测和假设了吧”
说着,他暗含警告地斜了一眼赵冠岳“赵副主任,我希望你在公安同志来之前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赵冠岳心中猛地一跳,喉咙发涩,表面上是接受了孙同军的警告,内里却反复回响着秦秋意刚才的话如果他是孙副厂长,要选择一个